四月的六点半,橘黄色的暖光消失在地平线之下,暖色渲染下的温暖城市渐渐被夜的漆黑吞没,本就因为没有光照而略显昏暗的小巷彻底在黑暗中沉沦。
一道身影坐在漆黑小巷旁的楼顶,一条腿盘起,支撑着手肘拄着下巴,另一条长腿越过房檐自由垂搭。
男人一副百无聊赖的姿态,狭长的狐狸眼眼睑微垂,漆黑的夜色中,依稀能看到眼底划过的冰冷寒光。
他已经坐在这里有一会儿了,本来是出来寻找咒灵的,恰巧看到了咒灵将猴子吞吃的一幕。
他对拯救烦人的猴子不感兴趣,如端坐高台冷然欣赏这场屠杀的上位者,面对绝望痛苦恐惧和哀嚎,生不起任何同情之心。
猴子,就该去死,不是吗?
而这场屠杀预料中的毫无新意,甚至即将被吞吃殆尽的猴子脸上那份绝望挣扎,无端的让人作呕。
人类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却不是世界的顶端,吃掉别人的同时,也要做好随时被‘吃’的准备,这就是法则。
结局早已注定,单纯的虐杀让人生不起丝毫兴趣。他站起身,长及脚踝的深色直缀和内里白色的腰衣随着起身的动作摇摆,风吹起五条袈裟的一角,腰背上的黑色长发随风飘扬,男人拍了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无聊的叹了口气:“是时候该回去了。”
面对即将消逝的生命,语气轻松的毫无怜悯可言。甚至说,一条鲜活的生命还不如回家来的重要。
男人转身,正打算操使咒灵离开这里,身后传来的异样声响却让他停住了脚步。
一阵规律的笃笃轻响渐入小巷,紧接着是独属于青年人、棉柔却清朗的温柔声线:“请问,有谁在那里吗?”
夏油杰转身,低头看向突然闯入血腥蚕食地的人。
尤其是长发青年手中的盲人杖,以及蹒跚摸索的举动,让一向冷心冷肺的夏油杰不免面露诧异。
随后他眯起狭长的眼眸,眼底多了几分嘲弄。是听到猴子的呼救声了吗?
他嗤笑,一个瞎子,竟然还操心别人的死活!该评价一句不自量力吗?
玉李一开始是不打算管的,仅有的几次遭遇虽然说不上恐惧,但受伤带来的疼痛却是真实的。
从小到大虽然因为眼盲磕磕碰碰不断,但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喜欢疼痛的感觉。
可是人类的正义感又偏偏这么奇怪,细弱的充满绝望的呼救声,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忽视。
扭头就走还是挺身而出?比起事后的良心不安,玉李还是决定进来看看。
踏入未知的领域,眼盲的年轻人伸出手小心的向前摸索,他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虽然对付那些怪物的经验很少,但最起码能保证自己会活着离开这里。
有些可笑的底气。
正因为看不到,所以摸索前行的他不知道眼前究竟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形状扭曲的怪物翻着巨大的牛眼,锯齿般的血腥大口正将惊恐绝望的人一点一点吞吃腹中,每一次咀嚼喷溅的血液,合着绝望的呻吟,交织成恐怖的画面。
夏油杰站在屋顶看着这一切,眼看着摸索前行的年轻人细白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地狱。四月的晚风微寒,吹起五条袈裟的一角,划出凌厉的弧度。
新一轮的虐杀,还是……
呵!寻常的猴子而已,哪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再次觉得无趣,夏油杰收回视线,打算召唤飞行咒灵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下方突发异变。
被青年的手指触碰,搅了进食的乐趣,咒灵瞬间变得狂暴。
怒吼声中混杂着喷溅的血液和人体组织,一股脑的喷向不远处的眼盲青年。
腥臭气息扑面而来,强烈的气流将单薄的青年吹的踉跄退后几步。
无法忽视的血腥味让玉李意识到了什么。本就暗淡无光的赤红双眸因为生命的消逝越发暗淡了几分。
他扶着墙面站稳,手中的盲人杖和半价便当被气流冲击掉落在地,便当洒落一地。
被打扰了进食欲望的咒灵猛的将吃了一半、已经没了声息的躯体扔开,扭曲的四蹄攒动间快速向玉李的方向冲来。
毫不掩饰的响动越发靠近,风带来了对方的行动轨迹,玉李眉头微皱,闪身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嘭。
墙面破裂,碎石溅落,这一击的力道足够穿山裂石。
很强!
比以往遇到过的,任何怪物都强。
姑且叫怪物吧!他看不到,更没胆量去抚摸那些东西,所以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的形状。
一击不成,怪物愤怒的吼叫。
玉李集中听力,不放过任何声响。
上面。
果断的就地一滚,随着又一声炸响,他再次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接下来,砰砰砰的连响在漆黑的巷子内响起。因为位于住宅区的边缘,又是夜晚,所以并未吸引别人的注意。
咒灵臃肿的躯体在小巷子内横冲直撞,玉李狼狈躲闪,要不是从小到大挨欺负太多练就的听声辩位,他恐怕早就被怪物抓住活吃了。
上方的夏油杰看着狼狈躲闪的人,本打算要走的脚步转回来。
比刚刚那猴子的表现有趣多了。
值得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