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奈斯男爵咽了口唾液:
“这个机关,好像没办法解开。”
他用撒谎遮掩道:
“有几个按钮按不下去,像是……被损坏了,不起作用……”
“啊?这样吗?”失忆者音色一变。
他像是回忆起什么,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我,我好像记起来,我也经历过密室道具突然坏掉,怎么也逃不出去……”
“完了,会被白舞姬惩罚吗……你、你先前说找到一个花瓶,能不能派上用场?”
这番话,让鸠奈斯男爵更痛苦起来。正因为他的谎言、他的选择,导致了现在的困境。
——我错了吗……
我做错了吗,我错了……——
——不,我没有!——
猝然间,鸠奈斯男爵感到一阵愤怒。
——我有什么错,只是想尽力逃出去而已!
我还要救另一个人,凭什么全靠我一人行动,本来就不公平!
凭什么把我关起来,错的是白舞姬邪灵吧!!——
他咬紧牙,冷冷地对失忆者说道:
“还没完。
“也没有出差错。一定有办法逃出去。”
失忆者呆呆地小声说:
“可是,如果是机关出了问题——”
“没有可是!”
男爵骤然喝道:
“我一定会打开出口!
“既然还在密室,那就把精力用在密室,我倒要看看剩下的道具还有什么玄机!——”
他一转身离开大门,查看起房间剩余的几个角落。
失忆者还想要叫住他:
“但、但我们要不要停下来,思考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密室……?
“白舞姬盯上我们,是有缘由的吧……”
他顿了顿,怯怯地补充了一句:
“还有,我刚刚,好像又听到有哭声响起来……”
失忆者先前就提过,他时不时会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
鸠奈斯男爵毫无感情地回答:
“如果有哭声,那请你从中找到线索,逃出去。”
他来到房间对侧,面前是一张写字桌,有几件装饰品摆在桌上。
“我可什么怪声都没听到。而且,要搜集的东西还多的是,我没有时间花在飘虚不定的东西上。”
他坚定地走向桌子旁。仿佛凭借自己的意志,就能够对抗一整个密室,让所有阴险的机关兀自现出原形。
桌面的摆件,有一个陶瓷托盘,和一个可以站立起来的褐色漆面木偶。
“托盘是空的……”鸠奈斯男爵皱起眉:
“玩偶上也无法藏匿物品……
“是竹木骨架的吧,手感这么轻,真让人感觉不适……”
这张写字桌没有抽屉,鸠奈斯男爵于是绕到柜子另一侧,旁边邻着一座立柜,也就是他用锉刀敲击过、但没有发现异常的柜子。
从此刻的角度看,能发现柜子脚下有一堆杂物,类似旧鞋子和废纸这样的东西。以及触碰天花板的顶部边缘,两个并排挂在墙上的画框。
其中的一幅画着天使,微笑着看向画框外。另一幅画上,一个穿棕色背心的小男孩,正姿势夸张、几乎双脚张开地跳跃在半空中。
鸠奈斯男爵心里沉下去:“画框上看不出什么机关,挂得太高,也没法取下来……”
“这间屋子是儿童主题吗,有小男孩图画,还有小男孩形象的玩偶?这么温馨,还真是讽刺。”
然而失忆者听见他的话,忽然一惊:
“什么?你说有小男孩的玩偶和男孩画像?
“这两样东西,会不会有联——”
可鸠奈斯男爵突然打断他:
“你别吵,我好像找到了几件道具。”
他俯下身去,仔细看着柜子脚的那堆杂物。
上面落满了灰尘,可是其中一双鞋子间,微微闪出金色光亮,仿佛是什么工具。
鸠奈斯男爵避开鞋子,小心地将工具取出来。
是一把锯子。
坚硬、粗重有力的锯子。
只是,锯条中央断开,似乎要重新拼接才能够使用。
鸠奈斯呆在了原地。
——锯子……
一把锯子!
我不就能用它锯开墙面吗!——
鸠奈斯男爵惊喜得有些颤抖:
——我现在,要把断开的锯子修好……——
他压住急促的呼吸,四面寻找着有没有绳子。
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男爵一把扯下自己的领巾,拼命地、一圈圈地缠在锯条上。
那是贵族们佩戴的、典雅洁白的宽领巾。可是被锯条的锈迹染成斑斑红色。
鸠奈斯男爵要紧牙关,有些虚弱地跌坐进立柜中。衣服被灰尘沾染,那么认真,奋力近乎绝望。
他整个人陷入柜子的沉沉阴影里。
男爵没有注意到,在他的头顶上,忽然有几缕长发垂下来。
银白颜色,像一丝丝卷曲的雾霭,幽幽悬在半空中。
有什么人,正低下面孔注视着男爵。
是一个白色的人。身侧像散发着浮光,或者因为颜色极浅,轮廓接近虚化。
那人微微一动,长发也随之飘摇,仿佛空气中荡开的一点涟漪。
他向男爵伸出手。抚慰似的,温柔地拍了拍这个焦急的密室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