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团练溃败,形势会如何变化?又对谁最有利?”
刘今钰站在形势图前默然不语。
贾闷头一头雾水、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其他三人却互相对望一眼,心里有了猜测。
“但,我社既有自己的目标,便不能因别人的阴谋束手束脚。何况刘氏乃至大同社上下,像刘林祯那般恐惧官府之人绝不会少。”
刘今钰转过身子,目光炯炯地看着四人。
“也是时候大打一场了。”
……
一把飞刀划破空气,直直扎入棕马脖颈。
那马一声哀鸣,发了狂地在山道上冲撞,马上那人被甩了出去,滚得老远,抽搐了一阵便没了动静,不知生死。
“将马射死!”
一道老迈却颇具力道的声音响起,众骑士忙搭弓射箭,嗖嗖几声,那发狂的马蹄子乱踏,又是一阵嘶鸣,却出气大,进气小。
山道上洒满马血,那马终于倒了下去。
山林里响起怪笑声,骑马的老者面色难看地抬头看了眼茂密的山林,身边一个中年骑士拱手请示,“老爷,小的进山将那秃头拿来?”
“不必,这伙土贼走惯了山道,你进山逮不住他们。”老者已经冷静下来,驾着马踱向那匹死马,“我久在北方,倒是忘了这等山匪的难缠。”
中年骑士架马跟在老者身后,“老爷,益阳、安化、宁乡、湘乡一带,有土贼唤‘晓和尚’,擅使飞刀,故又号‘飞天王’。
“此次劫掠东乡的‘飞天王’,应当就是晓和尚。晓和尚有同伙魏龙宇、江长子、李大用、洪脑壳数人,但此次只晓和尚一人入扰东乡。”
老者重重哼了一声,“官府软弱,甚么魑魅魍魉都出来了!”
中年骑士不语,老者看向东张西望、面上残余着些许惊恐的骑士,脸更加冷了,“愣着做甚!还不将这死马拉回去!”
众骑士顿时一惊,但脸上很快洋溢出雀跃——
这可是双喜临门,既不必冒死去追那贼匪,又能多吃一顿肉!
老者说罢,便纵马向南。
中年骑士又吩咐几句,嘱咐他们尽快回营,便追上老者。
“老爷,毕竟只练了两月,毕竟是南人,不是北……”
中年骑士说到一半,便被老者打断,“你不必多说,老夫心里明白。你且说说,东乡损失如何?”
中年骑士道,“晓和尚先是劫掠黑田、楮塘等集市,而后大破何家、赵家、杨家等大族,不但搜刮金银、掳掠女眷,事后还将其族人房屋焚毁。”
顿了顿,中年骑士道,“老爷,这晓和尚来得蹊跷。他盘踞长沙府山中,与宝庆府相距两三百里,却正好赶上东乡团练全去了仁风里的时机……”
“你怀疑晓和尚与大同社有关系?”老者嘲讽一笑,“你不必怀疑,晓和尚与大同社断然有关。”
中年骑士愕然,“老爷……”
“你还不明白?”老者笑道,“东乡这几家遭了这么大难,却不能去长沙复仇,必然会把这笔账记在大同社身上。便是他们不记,老夫也会帮他们记上。
“晓和尚这等土贼,能捡便宜,但打不了硬仗。此番他大赚特赚,必不会再来邵阳。便是来,也不足为虑。
“晓和尚劫掠东乡,虽打乱了老夫的计划,却帮老夫添了把火。便是何天安那等能忍的人,也断不会也不敢再让步。”
中年骑士默然沉思,却又听老者问道,“分水堡,是甚情况?”
中年骑士面色微变,声音慢慢沉下去,“贼掠东乡,分水堡十数堡卒出堡进剿,皆战死。
“晓和尚劫掠大族后,次日北逃,破分水堡,堡官徐百户以下数人,皆被杀。”
老者又问,“手脚可都处理干净了?”
中年骑士道,“老爷放心,贼寇烧杀抢掠,分水堡房屋及尸体虽大多被烧毁,但仍能找到贼寇遗物。”
老者不再问话,中年骑士自然也不会多嘴。
两人策马走上官道,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老者放眼看去,官道两旁稻谷已然发黄,却不见农户,许是被他们追杀贼寇的场景吓住,不敢出门。
他想起邵阳各处因大同社而“躁动”起来的佃户,面沉似水——
若似这般继续闹下去,只怕今年的收成不会太好。不过,若能一举解决大同社,损失些粮食倒也不算甚么。
他们奔至楮塘铺,本想寻间食肆填饱肚子,却不料那失了永靖堡的堡官百户马之骅在楮塘等着他们。
马之骅驾马过来,恭敬地拱手说道,“彭公,那女匪亲率百余社贼窜出中乡,留守文家町的两百团练一触即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