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强凌弱、欺软怕硬,说的就是他,连老太太都比他有胆色一些,还知道护在二婶的面前,生怕推搡间伤到二婶肚子里的孩子。
店内伙计冷哼一声,道:“开门迎客,我们如意阁向来态度殷勤周到,绝不会做出店大欺客的行为来。”
“而且店内糕点皆明码标价,一分价钱一分货,绝不会做出漫天要价的事情来。”他从柜台后拿出这些日子这些人在店内的花销,一笔一笔展示给官差看。
所幸,这些人每天吃得喝得不都是要记在安喻账上吗,这下子不就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的。
糕点不贵,但耐不住这些人又吃又拿,还带着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亲戚天天来糟蹋,日积月累,积攒下来,当真和安喻所说的数量大差不差。
若安喻真的只是个伙计,那么今天他不是要背负对普通人而言的巨债就是真的因还不起而坐牢,这些人是真的没有把安喻的性命放在眼里啊。
想明白这个问题,安喻只觉得胸口闷闷地钝痛,仿佛是原主残留的情绪仍旧在牵扯他的心肺。
眼见官差就要上来捉人,安父和老太太这才知道害怕,惊慌地指住安喻大叫:“别抓我,别抓我,我儿子有钱,让他给你们钱。”
安喻佯作震惊地睁大眼睛,道:“爹,你在说什么啊?我哪里有钱,我的钱不都被你拿走了吗?连我的工钱也都被你们抵完了啊。”
“奶奶,您不是也知道吗?”安喻目光一转,恳切地望向老太太,“当初我攒的嫁妆钱不都是爹和奶奶替我保管的吗?”
“我绣花攒下的十两银子,不都被爹和奶奶您以替我攒嫁妆的名义给拿走了。”
“只是临出嫁时,我问你们要这笔银子,你们却说要么和你们断绝关系,要么就别要这笔钱,为了我们之间的亲情,我可是一分没带走啊。”
安喻泪如雨下:“那十两银子是我熬了多少个日子,夙兴夜寐,昼夜勤作才攒下那么一点,可是为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交出去之后,我可再也没见过啊。”
也是原主傻,才会相信这对母子,才会顾惜这廉价的感情。
暴戾的父亲,胡搅蛮缠的老太太,贪婪的二婶一家,以及既得利益者安涛。
毕竟这两人如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为的不就是自己唯一儿子或孙子吗!二婶肚子里的那个是男是女尚未可知,他们唯一的期望不就放在安涛身上。
“还有我聘礼的十两银子,爹你不是说会替我保管吗?”安喻看着安父,凄苦的眼神中带着质问。
安父和老太太目光躲闪,就是不肯直视安喻的质问。
突然,安父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声地道:“你嫁的那么远,一年到头我们都见不了几次,这两笔钱不都是你给我们的赡养费吗?”
“我和你母亲含辛茹苦地把你养那么大,花你几分钱怎么了?”安父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理直气壮,言辞铿锵,仿佛安喻真的是那什么不孝不义之徒。
“是啊,”安喻面色凄楚难过,“所以我嫁人之后你们就再也没有去看过我一眼,仿佛从来没有我这个孩子一样。”
二十两钱买断了原主的性命,将他嫁与他人,从不曾探望,让他被抛弃和搓磨致死。
也不知是该觉得亲人冷漠,还是该怪罪原主自己软弱可欺。
“没看过你又怎么样?你来看过我们吗?”老太太不止不觉得自己没理,还觉得安喻想要的太多,懦弱情长,扶不上台面。
“是不曾吗?”
安喻目光冷冽,带上一层水雾:“是我不曾吗?”
“是每次回家都得付钱才能踏进的家门,是只能蜗居睡觉的凳子,还是数不清的怒骂,干不完的家务?”
“我在你们家里,究竟是一个只供你们提取银钱的器库,还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苦力,你们自己能说得清吗?”
父母之爱子,原主从未在这个家里感受到一点点疼爱。
目光凝聚在安父身上,是数不清的打骂,无尽的压榨,还有哪怕病死也换不来的执意去赌博的背影。
老太太身上,是漠视,是厌恶,是小时候被踹的无数脚,还关不尽的小黑屋。
还有二婶,从旁观的角度一点一点压榨大房的利益,攫取安喻的剩余价值,冷眼旁观。
如此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