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刚过,太医院飘来阵阵焦糊的梅香。
太医院门口如今把守严格,慕容祁和曹都头又被圣上齐齐宣召离开,安喻不得不踩着瓦片翻过院墙,残留的浓烟呛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安喻扯下腰带浸湿捂住抠鼻,靴尖刚触到药房门槛,热浪突然掀翻门板。
他冲进火场,只见老太医张景明跪坐在药炉前,焦黑的皮肉从指尖开始剥落,露出森森的白骨。
可见虽然值守侍卫及时营救,老太医仍然被凶猛的火势带走性命。现下情形,应当是圣上下令封锁现场,免得线索遗失。
“哗啦!”
一声巨响,房梁轰然倒塌,安喻被人拦腰抱起。
蟒纹披风紧紧地裹住他,安喻感受到那人凶猛的力道和急切喘息的心脏。
外人眼中端方无情、阴狠残酷、不择手段的九千岁踩着断壁残垣跃上屋顶,目光凶狠却爱意迸发:“你不要命了吗?”
耳边风声簌簌,但爱人的眼中只有自己,还有为自己担忧的心。
安喻突然伸直上半身,在慕容祁白日所指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对不起。”
这下子什么怒气,什么责怪都烟消云散,众人敬畏恐惧的西厂督主眸光中只剩柔情。
话语间,二人脚下张景明的尸体突然爆裂!
安喻眼疾手快接住:“承平三年,腊月初七,梅妃医案……”
“梅妃?不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吗?她不是已经去世了吗?”据天下讣告而言,梅妃是突然间因病去世的。
亥时,太医院药房。
安喻蹲在药柜前,铁尺撬开暗格,里面堆满发黄的药方。
安喻精通医理,只大致一眼快速浏览,便发现这些药方上多了一些不属于治疗疾病该有的东西。
“乌头三钱,雷公藤二钱……这些药药量极少,平常使用对身体并无大害,但如若长年累月服用,不到半年,便会使一个壮年男子突然暴毙,更遑论是一个身娇体软的贵妃了。”
“莫非当日梅妃因病去世另有隐情?”
“但是这也说不通啊。梅妃是否因病去世,当时为他看诊的人不知道吗?与她朝夕相处的皇帝不知道吗?这些医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发觉吗?”
慕容祁接过药方,眸光中波涛汹涌:“慢性毒是长年累月一点一点拖垮人的身体的,只单单诊脉可看不出来。”
“皇帝妃子众多,哪里能注意到一个妃子是否中了慢性毒。”
“至于这些医案,只要有心人有意隐藏,旁人发现不了也是常事。更何况当年为梅妃看诊的太医便是我们眼前的这位张太医了。”
张太医自己看诊,自己下药,自己藏起药方。他在太医院德高望重、资历匪浅,谁能想起要去查看他的医脉。
“你的意思是说,张太医的死很有可能与当年梅妃之死有莫大干系?”如此一来,案件真的是更加扑朔迷离了,前脚陈万金和周显的案子尚无任何苗头,后脚便出了张太医和梅妃的案子,更加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