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思忖少顷,她想出一种可能:“若这物什不是带在身上,而是在体内,亦或者……”
“在记忆、思维、认知、概念、过去、将来中。”银锦程补全了几乎所有可能性。
她俩搭上了线,道静却理解不了,愣在一旁充当背景,眼见两个做主的讨论结束,那个冥主朝他走过来,不禁紧张。
冥主伸出一指抵在道静额顶,后平静等着。道静直觉脑门有股刺骨寒凉冲入体内四处乱窜,不难受,却有种被毫无遮拦窥探之感,记忆则开始混杂:三岁时砸了的陶偶出现在十几岁的拜师礼台上;二十及冠遇见了六岁时被妖物吞食的娘亲;五岁的儿歌在和同门斩杀邪物环绕,全部乱套了,可又极快地拨回正确的时间线上了。
冥主对银锦程道:“记忆过去排除,认知有轻微影响到,不够关键,探不出。”
顿了一下,她才又说:“剩下的交给你行吗?不勉强?”这几句中透着依稀的疲惫,关心半点儿不假。道静的这些方面一切都带着另一个异世界,有天道法则存在,要探得并死死检查极为困难,每看一点一滴均要消耗她不少力量,纵使她的确厉害,再多看些估计也接近透支边界了。
银锦程默许她径直走过来贴在自己身边恢复,道:“无妨。”不必靠近,弹指挥过去一道术法,同样没进道静额门。
她耗时很短,冥主在她旁边未靠多久便因她走动而被迫起来,望着她停于道静面前,把手置于他头顶收拢,迅猛地在一截似虚似实粗细堪比发丝的绳带飘出个尖时掐住它。
冥主对着银锦程毫不吝啬夸赞一番,注意才转移到绳带上,新奇地来回看:“不认识欸,这小东西你见过没有?”
“我亦未曾。”这是银锦程的答复,不过不一定是事实,她觉得这东西她是听说过的,至于它是何物……融入思维中,改变摽末可相当重要的认知,虽没对道静用上但的确能够影响记忆的功能,包含此三种,又形如丝绳,这是什么,银锦程知道了。那么道静已经来到妖域半个月却一直到银锦程出面被彻底制服不得已直面真相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问题及这里是异世也就有了解释,他的思维在丝绳的干扰下没注意或者刻意忽略了异常。但哪怕想起了,也还是不要说出来吧。
“再开通道试试。”银锦程道。
冥主点头:“这就去。”
等她在石碣上刻刻写写,又待上几分钟,光门再次渲染而出。
道静重新站在光门前从头做了一遍准备,抬脚试着通过,这回,一步迈进。总算是把这家伙弄走了。
通道关闭,冥主回应了石碣上冒出的话,银锦程在她背后研究自道静思维里剥出的丝绳。
若施加的法力够强,可以用这丝绳逆向追溯投放它的人,只是追溯虚结合布阵才能开始,一旦错了,丝绳自毁阵法破碎,必须一次成功。有动机和力量来使用它的人选实在太多太多,银锦程头绪不大,正想将它存放好等回去后再动手,指间的绳却化作一缕如同线香飘出的青烟,悠悠溢散。她还什么都没动呢。
银锦程视线仍流连在青烟散开的位置,双肩骤然一沉,冥主的脸猛地贴近,两臂环在她颈侧,矮了矮身,用微仰的视角目不转睛盯着她看,刚方老实的手复又提起,抚过她面颊,指钻到覆眼布条下将它挑起,露出底下阴影里的鲜红一只眼,两厢目光交错重合,冥主率先叹道:“汐溯啊。”
“有何可叹?苍舒,姐姐。”姐姐二字顿过之后方出口。
终于再听了她喊姐姐,苍舒暮途这才罢手抽出,不过搭在银锦程肩上的双臂依旧压着,头离远了一些,如此更方便漫谈:“姐姐我那会儿是想顺手帮你牵牵绳,却倒给你回了一句‘不劳烦’,不过就几百年没见过便生分成这样了,真是……唉。”
原来她之前失落是觉着两人间关系疏远了吗?苍舒暮途接着说:“而且你几百年前就没告诉我你的真名,再见了都不解释,此番看来,原是这般猜忌不信我,连名字都说的是假的,从前诸多愉快怕不是也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吧。”
这人愈发会乱说了,银锦程道:“那时是我的记忆有问题,我自己亦当真以为我正名为罗汐溯,非是对苍舒姐姐有所保留。”
得到了解释苍舒暮途就满意了,哪怕她其实早就料到一二,人也站好了,讲话也不阴阳怪气了:“既然如此倒是误会了你,我的错。这样的话也该改口了,以后叫你锦程。”
看着银锦程现在的模样,回忆方才她分明是平淡地称呼自己姐姐,不带任何怪腔怪调,听着怎么都有挥之不去约略的古怪,道:“你要不也改口吧,往后叫我苍舒好了,我好像只听的得小孩子喊姐姐。”
银锦程对叫法不甚在意,苍舒暮途要求她改她便依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