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

身后异种的心跳声由远及近，它的心率和之前所有宋曈见过异种都不一样——它的心跳密集而微弱，仿佛每根触手上都拥有一颗细小的心脏。

“去找1217——”宋曈猛地发力，使劲全身力气将他往侧边的灌木丛后一推。

野猫知道林薇的计划里已经摒除了自己，这次的追杀他必死无疑。

可是宋曈不一样，她是负责人口中矜贵的客人，是连神父都需要卑躬屈膝的对象，是在预示里唯一可能出现的帮助他们的人。

林薇不会在今夜要走她的命。

所以当触手缠上少女腰肢时，他有一瞬间得救了似的庆幸。

可这样的情绪在看见林薇隐在树影里阴冷狠厉的表情后荡然无存——

林薇要杀了她。

她彻底疯了。

宋曈甚至来不及挣扎，就被交缠着的触手们瞬间拖入森林深处。

跑！

这是宋曈留给他最后的话。

森林恢复了平静，月光再次铺洒林间。

少年在摔倒前本能地用双手支撑身体，此时的手掌早已被垂落在地面的藤蔓割破，他摸索着爬起身，手心的鲜血浸染了素旧的衬衣。

一切都来不及思考。

胸口擂鼓似的心跳还未完全平静，过度劳累的肌肉在这一刻瞬间酸软，少年只觉得双腿比灌了铅还沉重，压在心头的慌乱竟让他一时寸步难行。

跑——

回忆深处的那人也是将生的机会让给了自己。少年永远忘不了她脸上等待死亡的绝望微笑，她被卷入了无法靠自己脱身的漩涡，所有人都化为厉鬼撕咬着她雪白的肌肤，直至最终沉入漩涡底部的只剩一架血肉全无的骷髅骨。

她微笑的模样与湖水中无数张白瓷般惊悚的面容渐渐重叠。

少年胃里一阵翻涌，止不住跪倒在地干呕起来。

那是莱拉。

是给了他活路的人。

是他亲眼见证死亡过程的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

夜晚，是怪物们狂欢的时间。

宋曈被倒吊着拖进湖水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林薇站在岸边对她静静地微笑。

她不再掩藏自己对宋曈的厌恶，那眼神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魔鬼，刻满了恨和狠。

她靠着最后的意识按动手环发出求助信号，她知道1217一向是最靠谱的保护神，只是她大概撑不过三分钟就会被淹死在湖底。

刺骨的湖水灌进她的口腔鼻喉，在水中她根本找不到任何着力点，只能无力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企图让下沉的速度减缓。

窒息。

寒冷。

痛苦。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水面的月影离自己越来越远，逃生已是无稽之谈。眼眶有撕裂般的疼痛，泪珠在涌出眼眶的那一刻便融于湖水，最终，她放弃了挣扎，不知道自己被拖拽了几十米的距离，涣散的意识随着口中溢出的气泡彻底消散在湖底。

漆黑破碎的世界里，她听见耳边有一道悲伤的女声响起。

宋曈，我可怜的孩子……

有一滴泪落在她的面颊中心，那是一滴轻盈的、灼热的泪。

紧接着，一只透着凉意的手掌轻捧着她的脸蛋，宋曈混沌的意识回归大脑。

她被平放在湖畔的岩石上。

正当她要竖起脱力的大拇指表扬1217居然真能救上自己的小命时，一双金色的瞳孔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

宋曈看着人身鱼尾的异种，在妄想蓄力一拳打晕他和连滚带爬逃跑的选项里，最终选择了闭上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