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这都上了三趟厕所了,您还是没来感觉吗?”齐鸣双手抱胸,拧着眉看向从厕所出来的宋曈,“今天好不容易休一天假,您不考虑睡个美容觉吗?”
言外之意就是,你这小鬼最好安分点待在房间。
宋曈一身干练的衬衫西裤,平静的脸蛋上丝毫找不到窘迫,她看着女厕所外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回道:“你们可以选择今天不跟着我,我给你们也放个假。”
“姑奶奶,你给我们放假?”齐鸣拉过一边的肖峥,用夸张的语气阴阳怪气道,“今天这假要是真放了,估计我和老肖的余生也该放假了。”
“……”
宋曈懒得理他,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立刻又折回厕所。
她锁紧厕所的夹门,盖上马桶的翻盖,利索地借力蹬上窗户——宋曈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不仅是因为一楼的公共厕所离废弃图书馆近,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原因——清洁员会在每周三将厕所里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她讨厌脏乱的地方。
而周三,正好也是她的休息日。
“你的耳朵确实很灵敏。”少年转动手腕,宋曈往外跳的时候他正准备伸手去接,结果两人都结结实实摔在了花坛里,他细弱的手腕也光荣负伤。
“……”公主抱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
两人猫着腰绕过厕所和架空长廊,来到了离教堂最远的独栋图书馆。
“进来啊,怎么愣住了?”少年着急地在窗内拉拉她的袖子,“你不会临时想反悔了吧……”
“你看这里——”宋曈指着窗台,陈旧图书馆外侧的窗台居然一尘不染,“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哦,你说这个啊,前几天你去湖边工作的时候,清洁员刚来擦过这里的窗户。”少年侧身给她让了个位置,示意她赶紧翻窗进来。
宋曈这回的动作比上回可熟练多了,双手一撑脚一蹬就翻了进去。
书墨和灰尘混合的气味充斥着她的鼻腔,她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个喷嚏,“这地方荒废多久了?”
“快十年了,莱拉还在的时候就封馆了,但是不妨碍孩子们翻进来看书。”野猫按着书架的编号开始找书,“我记得诗集是在……”
他循着记忆快速走到靠墙的一个书架前,这里的架子满满当当都塞着厚重的书籍,书与书之间毫无缝隙。
“不见了……我记得明明在这里的……”他在第三排的位置来回找了几趟,都没发现记忆中的那本诗集。
宋曈蹲下身子,在书架的角落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抽出最底层的某本书。
“我找到了。”
“你……”野猫凑近一看,还真是《生命之歌》,“你怎么会知道在最底下?”
宋曈露出一个看傻子的表情,回道:“你说莱拉最喜欢这本诗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你还指望她把宝物慷慨地展示在大家面前吗?”
野猫看了她一会儿,没头没尾地蹦出一句:“你的中文水平确实提升得很快。”
“谢谢。”
“没有要夸你的意思。”
“好的。”
二人翻开尘封已久的诗集,这本书明显不是林薇当初手上的那本——近期翻阅过的书籍顶部是不会落下如此厚重的尘埃。
从这本书和旁边几本诗集的蒙灰程度比较,宋曈猜测它已经有个几年没被翻过了。
“这是什么字?”
宋曈翻出里面的书签,上面写着一些歪歪扭扭的文字。
她连规矩的中文字都认得费劲,更不用提各类带有作者独特风格的字体。
“是莱拉的字迹,”野猫一个一个指着念,“遇,见,你,和,夏,天,真,好。”
“什么意思?”
“我也不明白。”
“我们得知道上面的‘你’是指谁,当时的莱拉和谁走得比较近?林薇?”宋曈报出自己猜想中的人名,“会不会是她们俩成为了朋友?”
“应该不可能,莱拉不是个爱看书的人,她不应该会出现在图书馆。”野猫凭着回忆开始讲当年的事情,“十年前,林薇在孩子里并不出彩,甚至经常消失,神父也拿她没办法。”
“久而久之,她在避难所就像是透明人,谁也不知道她平时躲在哪里。而莱拉是负责人和投资商们最喜爱的孩子,从小循规蹈矩,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她们俩几乎是完全相反的人。”
宋曈想起昏暗的夜色中,林薇坐在花园长椅上抿嘴笑的画面,野猫口中描述的林薇和她见到的林薇有着很大的区别。
“这里有折痕。”宋曈指着某一页书的页脚,那里有一道被抚平的痕迹,“有人比我们更先找到这本书。”
“并且想隐藏自己翻阅的痕迹。”野猫接上她的话,微眯着眼睛,突然注意到这一页的诗歌居然就是《蔷薇之心》。
“这首诗……”宋曈也注意到了这个巧合,她虽然看不懂整首长长的诗歌,但顶端加粗的标题她还是有印象的。
那天林薇手里的书,正好也在这一页,但她手上的那本明显带着一些字迹划痕。
两人灼灼的目光对上,他们的心里都出现了同一个想法——
林薇手上的那本《生命之歌》,也许藏着他们想知道的真相!
“宋、小、姐——厕所上得怎么样了啊?是昏过去了吗?需要给您打个急救电话吗?”
经历半个小时的等待,齐鸣终于忍不住拉长脖子往厕所里喊话。
隔间的门打开,宋曈走到门口的洗手台边,若无其事地扭开生锈的水龙头。
“给——”齐鸣递给她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巾,努努嘴道,“擦手。”
宋曈愣了一下,礼貌道了声“谢谢”,接过纸巾细细地将手都擦拭干净。
三人离开厕所的时候,连廊的尽头传来一阵低低的说话声,宋曈还未看清黑袍神父身边站着的是男是女,一旁的齐鸣眼睛一亮,就开始朝那个熟悉的背影挥手:“许医生——”
待走近后,齐鸣问道:“许医生,你怎么也来避难所了?”
“有个孩子发烧了。”神父接上他的话,语气不似往日般舒缓,而是带着沉重的担忧。
齐鸣一听“发烧”二字,立刻敛起玩味的神情,严肃问道:“是感染吗?”
许雯安抚似地顺顺他的胳膊,道:“刚做完检查,只是过敏引发的高烧,开点药就行。正好过几天要去指挥中心述职,这段时间我都会待在避难所。麻烦你们了。”
许雯说起话来总伴着疏离,但进到齐鸣的耳里就带上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他抓抓头发,爽朗道:“嗐,这有什么麻烦的啊,我们可一直盼着许医生你来呢……”
宋曈抬眼看向肖峥,他一直都这么缺心眼吗?
肖峥: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