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非常喜欢六阿哥,拿个拨浪鼓不停地逗他。
六阿哥也很给力,黑白分明的圆眼睛天真澄澈地望着他,一直笑着的,不哭也不闹。
在一片惊呼声当中,皇上竟然双手托住六阿哥的腋下,将孩子从摇摇车里抱了出来,搂在了怀中。
魏敏下意识回望嘉妃。
嘉妃目露震惊,眼神中既有伤心又有愤怒,然后很快都化为了深深的嫉妒。
儒家文化讲究抱孙不抱子,以展示对子嗣的严格要求,在公开场合中,皇上很少抱孩子,至少在四阿哥永珹的百日宴上,他就没抱过。
皇上说:“六阿哥的名字朕已经想好了,就叫瑢,永瑢,和他哥哥一样,都是玉器。”
连名字都想好了!
小儿易夭折,皇子一般都是周岁才取名的,周岁之前通常只用序齿称呼。
周岁之前就取名,那只能证明一件事,就是皇上很喜欢他,迫不及待地想给他取名,有忌讳也顾不上了。
魏敏再次去看嘉妃。
嘉妃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嘴角甚至弯起了浅浅的弧度,和大家一样地笑着。
景仁宫开宴,王公贵戚们喝了杯酒水,便接二连三地告退。
这里毕竟是后宫,他们身为爱新觉罗近支宗室,皇上的儿子百日宴不得不来庆贺,却不宜长久逗留。
倒是外命妇,留下热热闹闹吃了顿饭,下午才离开。
嘉妃坐在肩舆上,闭着眼睛,眉宇间有一丝疲色,面容平静。
魏敏抬起头偷看她一眼,知道她的内心并不像她脸上那么平静。
在嘉妃身边伺候6年,即使不用执念福袋,她也能将她的心思揣摩个三四分。
例如皇后明媒正娶,贵妃青梅竹马,在皇上心里的份量极重,嘉妃自认为远远不如,便不比了。
娴妃出身高贵,皇上认可她但不宠爱她,跟她比没意义。
唯有纯妃,出身比嘉妃差远了,当年在潜邸时得到的宠爱也不如嘉妃,后来却一路扶摇直上,越过嘉妃压在了她的头顶。后来好不容易嘉妃赶上来了,纯妃又生了第二个阿哥。
怎么赶都赶不上,真是让人气吐血。
回到永和宫,魏敏瞅着嘉妃的脸色,故意表现得很刻薄:“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生了两个阿哥吗?后宫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生。”
嘉妃看过来,眼神如刀子一般锐利。
魏敏立刻跪下认错:“奴才妄议贵人,请主子降罪。”
嘉妃紧绷的精神微松,仿佛随着敏阳的刻薄,她心里的郁气也发泄出来了一些。
她似乎在问敏阳,又似乎在自言自语:“你有没有发现……”
魏敏身体微倾过去:“发现什么?”
嘉妃:“皇上似乎有将希望转移到纯妃母子身上的迹象。”
魏敏吃惊地瞪大眼睛:“不可能吧?前段时间皇上还让皇后率内外命妇举行了亲蚕礼呢!”
众所周知,皇上看重皇后,也看重嫡子,一心想与皇后生出个聪明的嫡子出来继承大统。
端慧皇太子夭折,皇上辍朝五日,这对一个工作狂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等等,工作狂?
魏敏的思维停顿了一瞬,乾隆也是工作狂吗?据她所知,雍正才是啊。
魏敏来不及想太多,只听得嘉妃道:“可是皇后6年未孕。”
嘉妃直起腰身,黑色瞳孔里闪过一丝微光:“万一…她像贵妃一样,一辈子都不能生呢?”
魏敏心里咯噔一声,脑筋转得飞快:“那岂不是便宜了纯妃母子?”
嘉妃怔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啊,凭什么是她?宫里皇子那么多,凭什么是她的孩子?!”
魏敏压低声音:“主子,我们得想个办法了。”
嘉妃沉默许久,道:“你有什么办法?”
魏敏跪坐在地上,露出一双诚恳的眼睛:“依奴才愚见,一来要督促四阿哥的学业,倘使四阿哥能在学业上显露出一定的天分,皇上一定会越来越看重四阿哥;二来,主子您要尽快将皇上的注意力从纯妃身上抢回来,最好也能生养出第二个孩子。多子多福,对于咱们女人来说,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嘉妃:“……就这些?”
魏敏:?不然呢?
难道给纯妃下毒?
宫禁森严,宫女一年到头才能见一回家人,除了银子什么都不能带进宫,连说话都有人在旁边看着,去哪里找?
还是收买六阿哥身边的奴才,让他掀开六阿哥的襁褓,让六阿哥害风寒而死?
端慧皇太子死了,身边伺候过的奴才全部赐死,全家判刑流放,谁付得起这样的收买代价?
更何况她还想着做宫妃呢。
为嘉妃尽忠职守可以,卖命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