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们各捧一盘子绿头牌躬身上前，吴书来问：“皇上，后宫的主子们都在燕禧堂候着呢，您可要召见？”

弘历正在洗手，闻言，他脑袋微偏，视线一扫，掠过许多熟悉的名字。

他想起皇后，又怕见了皇后会失望；想见贵妃，却又想起贵妃身体欠佳；选纯妃吧，又担心皇后会失落。

弘历在盆中搓动手指，指甲上残留的桃花汁液和花粉被清水一点点洗净。

他想起那个桃花精灵般的少女，问吴书来：“令常在来了没有？”

吴书来道：“回皇上，令常在也在燕禧堂候着呢。”

弘历：“那就让她过来吧。”

吴书来嗻了一声，让下面的太监去燕禧堂通报。

燕禧堂内，魏敏还坐在绣凳上努力回答众妃的问题，忽然有太监从门口进来，大家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他身上。

魏敏也不说话了，一双眼睛盯着他，心脏砰砰乱跳。

太监道：“皇上召见令常在魏氏。”

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魏敏的脸上。

纯妃微笑：“看来皇上挺喜欢你的。”

魏敏努力保持镇定：“能得到皇上的喜欢，是嫔妾的福气。”

皇后笑道：“是这个理儿，快去吧，别让皇上久等。”

“是。”魏敏向皇后及众妃告退，跟在太监后面，离开了燕禧堂。

进入九洲清晏后殿，皇上已经吃上了，魏敏过去请安，见他只嗯了一声，便假装殷勤地上前，挽起袖子要为他侍膳。

她这样谦卑恭敬的态度，弘历心里是满意的，却不需要她真的如此。

“你坐，有那么多奴才呢，用不着你伺候。”

魏敏笑盈盈应了一声，在他旁边落座，执起筷子。

弘历说：“你喜欢吃什么，叫太监给你端过来。”

魏敏抬眼扫过去，桌上二十多道菜，山珍海味什么都有，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皇上面前那道酒酿清蒸鸭。

侍膳太监从锅里挑出半块鸭胸脯，细致地拆出肉丝，放在一个小碗里，送到皇上面前。

皇上三筷子中必定有一筷子夹向那鸭肉，放在饭里，加点儿什么别的菜一起吃了。

他好像很喜欢吃鸭肉？

魏敏心中一动，露出好奇又害羞的神情：“皇上，那鸭肉，臣妾可以尝尝吗？”

弘历看过来，略带惊讶：“你也喜欢？”

魏敏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皇上吃得太香了，臣妾也跟着馋了，想要尝尝。”

她一双杏眸似春水，粉腮飞红凝娇羞，让弘历蓦地想起了李清照的一句词：‘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他宽容一笑，抬抬手让侍膳太监拆出一碗肉给她：“那你就尝尝吧。”

魏敏夹起鸭肉放到碗里，又夹了一片脆生生的菜叶子，裹起鸭肉一起放到口中咀嚼。

弘历问她：“好吃吗？”

魏敏眼睛一亮，使劲点头，含糊不清地回答：“好吃！”

弘历看得直笑。

魏敏尝完了鸭肉，又去尝别的菜。御膳房不愧是专供皇上的厨房，每一道菜都非常好吃，她今天算是赚到了。

魏敏虽然大胆，敢问皇上讨他最喜欢的鸭子吃，却十分乖觉。

她始终注意着皇上的动作，见皇上放下筷子便立刻放下筷子，跟着他的节奏擦嘴、洗手、漱口、喝茶，像个跟屁虫一样。

最后起身离席，魏敏跟在他身后，一时恍惚。

想当年，她刚穿过来的时候，没有等阿玛魏清泰便先拿起了筷子吃饭，被额娘一巴掌打掉。

那个时候，她还一脸不忿，觉得家里人就是屁事多。

没想到今天，她竟然已经活成了额娘的样子。

时间过得真快啊。

魏敏感叹一句，又立刻振作起来。

没关系，也不是天天如此。

等她回到她的西屋，就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自由自在地吃东西了。

等她站稳脚跟，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更稳固一点，就不必像现在这样努力频繁地在皇上面前刷存在感。

乾隆的寿命那么长，还有四五十年呢。

一时猛冲取得阶段性成果很重要，但节约力气保持耐力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