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在旁边伺候皇后的巧云接话道,“就是佛诞日那天,皇后娘娘生下小阿哥疲倦得很,晚上打算早早睡了,忽然听闻令嫔小主的宫女求见,说令嫔小主不小心磕伤了脑残。奴才心里还嘀咕呢,大喜的日子,怎么会有这等祸事?”
弘历的脸色沉了下来。
佛诞日那天,是他近段时间最高兴的一天。时隔六年,皇后一胎得男,他再得嫡子,多年的迷茫痛苦一扫而空,他感觉老天依然眷顾着他,他心中充满了希望,感觉未来的一切都会按照他期盼的那样实现。
结果他突然发现,花团锦簇般美好日子里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表面下,有两个妃嫔在装模作样,犹如一袭华丽长袍上的两个虱子,怎么看怎么碍眼。
这就让他很恼火了。
他叫来吴书来:“去查查,佛诞日那天,嘉妃和令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后宫几乎没有秘密,对皇后如此,对皇上更是如此。
弘历不仅查到了佛诞日那天,嘉妃随大流在储秀宫看望皇后和七阿哥之后回到永和宫就突然对令嫔大发雷霆,还查到了嘉妃曾多次口出怨言,怨恨对象直指皇后。
甚至牵连到了纯贵妃和皇后。嘉妃和纯贵妃悄悄往太医院使银子打听皇后的胎像和脉案,以及皇后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唆使太医们泄露假消息,这些全查出来了。
富察皇后拖着身子下了床,噗通一声跪在弘历面前,哭道:“皇上,臣妾有罪,可是臣妾没有法子,臣妾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皇上盼了六年,臣妾亦盼了六年。”
弘历脸色铁青:“你早就知道纯贵妃和嘉妃有僭越之心了?”
富察皇后摇摇头:“臣妾不知道是纯贵妃和嘉妃。只是自永琏去后,臣妾觉得后宫越来越难管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和臣妾作对,臣妾不敢不提高警惕,用一切手段护住腹中的孩子。”
弘历明白她的意思。
做为一个上位者,恨不得将每一个下位者控制在手里是本能,但现实往往不尽如人意,人心隔肚皮,每个下位者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当这些下位者刻意不配合的时候,管控的难度便会成倍上升。
弘历闭了闭眼。
中宫不稳,后宫不宁,没有嫡子这六年,所有人都盯着储君的位置,人心中的魑魅魍魉全出来了,不肯全心全意安安分分地做事。
弘历微微一抬手:“起来吧。”
之后整整一年,弘历再没召见过纯贵妃和嘉妃,连令嫔都受到了波及。尽管令嫔无子,对储君之位不曾有过觊觎,但弘历很容易就判断出来,嘉妃的心思令嫔是知情的。光这一点,就让他很恼怒了。
和从前不同,从前他看重皇后,十回有八回翻皇后的牌子,但总归有那么一两回召见纯贵妃或者嘉妃,她们都是皇子公主的母亲,弘历总惦记着要看看她们。还有令嫔,从前弘历想要放松一下的时候,总会想到她。
但这一回,他是完全不见这三人。长春宫、永和宫、长寿宫三座宫殿冷得像冰窖一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们被皇上厌弃了,重获恩宠的时间遥遥无期。
魏敏是最莫名其妙的。她不是受害者吗?皇后不是要对付嘉妃吗?怎么连她也一块儿惩罚了?
但是她没有能力打听皇上皇后的消息,也不敢出手去打听这两个人的消息,只好懵逼中接受了。
幸好她的位分已经足够高,内务府为长寿宫办差敷衍也不敢太过分,也幸好之前管乾隆要银子要得多,内务府没有主动性的那部分可以用银子补足,再加上有手机可以刷,魏敏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魏敏能够自得其乐,其他人就不行了。
首先是永寿宫的一众宫女太监,成天没事就聚在一起琢磨。
“皇上究竟是为着什么恼怒咱们主子呢?”
“不知道啊,咱们主子也没犯错啊。”
“是啊,我记得那天皇上走的时候还挺高兴的,怎么忽然就再也不召见咱们主子了呢?”
“这样不明不白的好痛苦,最起码让我们知道错在哪儿,咱们也知道怎么改啊。”
“唉,我这边打探不到消息。”云裳叹气,抬眼望向几个留字辈的太监,“你们平时交际广阔,消息渠道多,有听到什么吗?”
几个太监都摇头:“忽然有一天,大家才意识到皇上已经很久不翻令主子的膳牌了,也不来永寿宫看望主子,皇上何时恼怒的咱们都不知道,原因就更查不到了。”
云裳无奈地站起来,转身掀帘子进屋。
西次间,令主子正慵懒地斜倚在炕榻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