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池转身,很慢地看着他,半晌,笑了下:“是吗?”
梁嘉树:“是。”
路池依旧看着他,笑容不变:“还有呢?”
梁嘉树一顿,喉结忽然剧烈滚动了一下,心脏竟也跳得更快。
他像是身处课堂的学生,面对点名注视他的老师,冒出了一股强烈的、急促的、想证明自己的紧张与迫切。
证明什么?
证明他不是对他一无所知。
证明他并非全是谎言与陷阱。
——我没有将你当成随便的猎物。
“你讨厌谎言,却习惯伪装自己。”
“梁之羽不值得你花时间精力,所以你当众扇他,又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抚——他从小被家暴,害怕暴力的同时,又下意识学会暴力,你只给了他一瓶镇痛的酒,就能让他像狗一样跟在身后跑。”
路池一顿,倒是没想到会得知这个原著里没提过的设定。
梁嘉树盯着他的表情,仿佛盯着一串需要时刻注意的实验数据,见他没有反应,又继续说:
“顾言言父母死于工地意外,从小被奶奶抚养长大,又目睹舅舅欠债被砍。所以他爱钱如命,慕强厌弱,仇视一切比自己过得好的人。”
“你漂亮又强大,温柔又年轻,刚好是他梦寐以求中自己的样子,所以你连暗示也不必给,他会自发模仿你、神化你,然后在某天,亲手将你推倒踩下。”
梁嘉树的神色在黑夜中显得冷峻,仿佛高高在上的旁观者,看清所有人的欲望与弱点。
夜风再次吹过。
路池听得漫不经心,甚至歪了歪身体,轻轻靠在冰冷墙面上。
见梁嘉树停下,他笑着问:“说完了?”
“......”
梁嘉树的瞳孔映射出男人游刃有余的模样。
路池似乎总是这样,像一只无法捕捉的电子蝴蝶,轻飘飘飞在空中,亮闪闪划过眼前。
他那么聪明,梁之羽和顾言言的小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他?之所以不揭穿,只是因为不在乎而已。
而刚刚,路池却毫不犹豫揭穿了他的话术。
梁嘉树立刻意识到:路池对这些话有反应。
又或者说,路池似乎对这种话术,有应激情绪。
为什么?
路池被谁骗过?有过什么心理创伤?
他是不是抓住了路池难得露出的弱点?
这个念头宛如一道兴奋的惊雷,令梁嘉树浑身仿佛过电般激荡。然而沉默片刻,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走到路池面前,伸手,缓缓握住了他的手腕。
像握着一尊易碎的玉像。
滚烫掌心紧贴皮肤,带来熟悉的水鬼感,甩不脱,赶不走。
路池没有挣扎,抬眸看他。
梁嘉树和他对视:“但我不一样。”
“我和他们都不一样。”
路池嗯了声,点头:“你指的是跟踪偷拍和人肉?”
那其他人确实不敢、也没能力这么猖狂地当法外狂徒。
梁嘉树抿唇,有些生硬地低声道:“我为之前的突兀道歉......昨晚我确实上网搜索了很多教程,但我没有骗你。”
“路池,我真的可以做到我的承诺,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路池挑眉:“比如?”
梁嘉树:“比如,我可以当好男朋友这个角色。”
“你嗜甜,尤其爱吃雪糕。怕热,出门一定要打遮阳伞。说话很礼貌,对年长的人更加宽容。”
青年低着头颅,声音放得很慢很轻,仿佛怕自己再用一些“如何套牢万人迷魅魔教程”,就彻底被路池拉黑。
他们距离太近,淡淡的草木香飘来,路池有点出神地想,梁嘉树居然还喷了香水。
视线再往下,还有一块AP腕表。
他从来不戴任何饰品,所以今天,他确实是来对他开屏的。
而现在,梁嘉树仿佛窥破了什么秘密,一副生怕路池伤心难过的神情,将“转移话题”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明明之前还想方设法引诱他掉入陷阱。
路池笑起来,只觉得这个人矛盾又直白,危险又好笑。
他抬眸,忽然反手用力一拽,毫无预兆地将梁嘉树拽了过来。
梁嘉树对他毫无防备,立刻失去平衡,下意识抬手撑住墙壁,猛地将路池困在墙角。乍一看去,就像梁嘉树将路池完全抱进了怀里。
草木香更浓。
青年一滞,身体因为从未有过的接触有些僵硬,喉结猛地滑动了一下:“……路池。”
与此同时,路池冰冷的手指也搭在梁嘉树后颈,很轻地捏了下。
仿佛在捏一只疯狂求领养的狗。
那他就如他所愿。
极近的距离中,路池抬眸,漂亮的眼睛弯如弦月,笑着凑近了梁嘉树耳边。
他说:“梁嘉树,我要的不是男朋友。”
“我要一条百依百顺的狗。”
“告诉我,你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