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的?常姨知道你今天回来特地买了一只土鸡,给你炖鸡汤。”
这些根本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呢?他的感受就不算什么了吗?他一回来就看到家里变了样,那种剔骨剜心的剥离感。
“我现在看家里有点难受。”骆宁百感交集,“你下班快点回来吧。”
后面骆昌禾才解释,人老了没个伴不行。
“你常姨知道我的情况还肯跟着我已经算好了,换做别人,早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一边觉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边又不想承担债务,哪有那么好的事!”
骆昌禾今天下班回来,常红已经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叫女儿去喊哥哥吃饭。
女孩的小手都抓不下球形门把手,细瘦的手指展开到最大,一边脆生生地喊:“哥哥~吃晚饭了。”
“我来了。”
骆宁不情不愿地上桌。
常红给他和女儿各舀了一勺鸡汤,鸡腿鸡翅都是一人一个。
骆昌禾跟着后面吃点精肉,问道:“小宁快尝尝你常姨的手艺。”
骆宁牵起嘴角笑了笑,“嗯……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辛苦常姨了。”
常红忙说都是应该的,“你喜欢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烧。”
“嗯嗯。”
鸡汤里的生姜味尤其的浓,骆宁很介意,有些吃不下去,一碗就打住。
“对了,你现在在外地上大学,书房空着没用,佳佳下半年就要上小学了,我准备把那个房间收拾出来给她。”
其实东西已经搬进去了不少,一点点的蚕食那个房间。
理由充分让人信服,说这话的时候,女孩佳佳什么都不懂地啃鸡翅。
骆宁虽然有私心,但还是同意了,确实,小女孩也该有自己的房间,书房也很久没用了,“可以,改天我也帮忙收拾吧,能要的就摆到我房间,不能要的就打包打包扔掉。”
“成。”
常红也喜笑颜开,“这高材生心性就是好,小宁真懂事,老骆你好福气。”
“当然了。”听到最后半句,骆昌禾才笑。
佳佳把鸡翅艰难地啃完,啃的嘴巴一圈圈油乎乎的,咬一口鸡腿,嚼两下没味道,就要把剩下的给妈妈,“妈妈,你吃。”
常红把鸡腿夹给骆昌禾,“给爸爸吃,上班辛苦了。”
骆昌禾心安理得的接受,巴不得多给他一点。
常红笑眯眯地对女儿说:“你看,爸爸一点都不嫌弃你的口水。”
骆昌禾:“小孩子干净。”
常红怪模怪样的噘嘴,给女儿叨一筷子青椒肉丝,“女儿长大赚钱了一定要孝敬爸爸。”
骆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的一碗饭,感觉鸡汤的油黏得张不开嘴,稍微垫了垫肚子就回房间。
他把带回来的衣服从行李箱拿到衣柜里一件件挂好,从背着的包里翻出付衡抽的半包烟,又去家里厨房把打火机翻出来,回房间点着,不知不觉趴回窗台上,看着小区里比自己还老的槐树,这个房间是他自己选的,面朝阳,每天都有太阳透过老树的叶间照进房间,空气也清新。
先斩后奏的直接把人带回家,让他连发火的机会都没有,似乎按头他答应。
心情真是太糟糕了。
新环境让他很快认清了一些事。
点着一根烟塞在嘴里,尼古丁让他头脑愈加清醒,翻出手机来给付衡发消息。
骆宁:[我到家了,刚吃过晚饭。]
付衡:[呜呜呜,不能一到家就给我发消息吗?]
骆宁:[刚回家很多事。]
这句话发过去没一会,手机黑屏,付衡打进来一通电话。
“喂。”
“刚到家就有那么多事让你忙到不回我三条消息吗?哎——”
付衡的抱怨总是带着玩笑话的口吻说出来,令骆宁更多只觉得搞笑,但是他现在的心情完全笑不出来,他掸烟,看着烟蒂悠悠落下,在半空中就熄了火,“我爸另外找了一个阿姨,那个阿姨搬进家里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我今天回家才知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那你肯定很难受吧,我想现在就抱住你。”
付衡拎着鼓囊囊的黑色行李包下车,市区汽车站直达乡镇的大巴车开远,锈迹斑斑的铁皮站牌上赫然写着:平兴镇,刚下车三轮车司机就上来把他团团围住,热情地问他要去哪,付衡把手机举过头顶,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对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多说一句,那双手就会捂住他们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