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相隔,我依旧内心惊叹,她们真是太不一样了。
尽管在舟之上我早就习惯了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女人,但仅凭靠近这些人时,她们那种由内而生的强烈气场,我都能感受到她们与我、她们彼此之间,磁场是在无声地进行着多么强烈的冲撞。
没有一个人因为我的靠近而起身,也并没有人在互相攀谈。除去那些在广场上操练着的士兵,其他的人都独自停留在自己的空间里,像守着领地的雌狮那样,紧绷、戒备、一触即发。
我走近人群,隔着她们一些距离停下脚步,也学着她们那样,先留在自己的安全领域里观察一切。
“噌——噌——”
在我右前方的石块上蹲着一个女人,她以一种蜷缩的方式曲起身体贴合着截面,就这么稳稳地呆在了那块怪石上,像只攀岩紧抓的蜥蜴。
我之所以最先注意到她,是因为她一直在把玩手上那把弯刀。
目测不超过三十厘米的一把小小的弯刃匕首,被她在掌间玩转得像指尖陀螺一般顺畅,速度快到甚至发出了摩擦空气时冰冷的刮蹭声。
她的头发是白色的,但并不是女人老去后会褪成的那种,掺杂着黄、灰或是银色的白,而是像故意用化学物质漂得不带一点生机那样,惨白得不像是人类会长出。
一头突兀的白色短发让她整个身形更为诡异。我想她就是让我吃惊的最先来源。
我盯她太久了,她很快从漫不经心的玩刀状态里抽身,朝我狠狠瞥了一眼。
“——!”
转过脸,她那两颗不知是淡紫还是透明的眼瞳,颜色浅得好像自带寒光。哪怕有几簇白色的睫毛掩盖,那双诡异的眼睛里依然凶相毕露。
而从她脸上的皮肤来看,她全身的肤色应该都像那张脸一样,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极浓的肉粉色,就好像——整个人得了某种基因疾病一样。
我不知该怀抱惊吓还是同情的心情,也不知应该继续同她对视,还是暂且移开目光。
初到星系学院,就这么简单的一场眼神交流,都已经让我如临大敌了吗?再者,我好像也没什么资格擅自评判她的外表,揣测她的情况。
“你的刀挺帅的。”
于是我不再思考,坦然看着她说。
她抿起嘴唇,勾了个带点威胁的假笑:“想试试吗?”
就像只敏捷的爬虫那样,她突然跳下来了,我一时间被她吓得竟然忘记了我们是同学,或许未来还会是朋友,忘记了我们都只是来进行军事修习的学生,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枪套里的那把手枪。
这种剑拔弩张的状态让本来就敏感的众人紧张起来。
她走了几步,停在了距我三米远的地方。身边逐渐有人靠拢过来。
看了眼周围,看到了我那只摸着枪的手,她突然有些满意地卸下了状态,懒懒散散地说:
“你好啊,Z。”
“什么?”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胸前的那枚徽章。
“我不叫Z。‘Z’是我们部族的代称。”
“哦。”
“但这里不就你一个人来自那儿吗,叫你Z有什么问题,一个称呼罢了。”
那种冲突从眼神、表情和莫名激起的战意延伸到了更深一层,我和她之间的交流也充满了摩擦,我被她激怒了: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是白头发,难道你也不介意我叫你白毛?”
说完我有些后悔了。我的嘲讽就好像盯着她的生理缺陷在攻打那样,回击得一点女性风度都没有,简直卑鄙、低劣。
“可以啊。”但她竟然认可了。
“……”
“抱歉,我不想叫你白毛。不过Z也不是我的名字,请不要再那样喊我了。”
我主动朝她走去,伸出手:“我叫沈博,你好。”
她伸手,并没有同我相握,轻而快地拍了拍我的掌心就收回了,那点温度和触感简直就像没存在过一样瞬间蒸发。
也没有像我刚刚那样的自我介绍,“打完招呼”,她沉默,转身回到了那块石头上。
刀又在她的指间转起来了。
忍耐,沈博,先忍耐一下,或许这就是个天生的怪胎。
“沈博,你一来这里的气氛就不一样了,你还真是个特别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