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人双手捂住脖颈，只见冒着热气，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溢出来。

“你……”

月光稀薄，地上晃着枝条残影。廖大人倒在血泼中，双眸直直盯着桑晚。

下一秒，一缕黑雾逃出廖大人的体内，原本覆在喉咙处的那只手自然垂在身侧。

桑晚后退一步，手中金钗“咣当”一声跌落在地，颤抖着的双手满是腥红。

腰间玉石中闪烁的光芒愈发强烈，同时面前凝聚出一个巨大的光晕。

光晕中不停的有黑影窜出。从两三个到成千上百个，层层叠叠如化不开的利剑，无情地刺透桑晚的身体。

耳畔，脖颈处是擦不干的黏腻湿热。静谧的空中传来“撕拉”一声，明明衣着完好，身体却渐渐透出凉意。

藕白的手臂顷刻间现出大大小小，青青紫紫的瘢痕。

体内的灵力真气相缠在一起，横冲直撞，妄图寻一个突破口。

桑晚紧抿着唇，脸上血色悉数褪去，鬓角处被汗水浸湿的碎发黏在脸庞上。

胸口处的衣裳被她纤白手指捏得皱成一片。

最后一团黑影刺入身体，桑晚终于承受不住，虚脱地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黑血。

身体如同被抽尽灯芯的烛火，没有温度地摇曳着，眼中的光亮渐渐散去，桑晚气若游丝：

“你是谁？”

桑晚缓缓撑起头颅，妄图看清浮动在她身前不远处的黑雾。

桑晚肯定这团黑雾与当初从林翘身上逃离的是同一种。

随着黑雾飘向桑晚，周围的光线彻底被吞噬，最后趋于黑暗。

“我就是你啊。”

空灵的声音自耳边荡开，隐匿在黑雾中的少女慢慢勾起唇角。

*

火炉中的碳火烧的正旺，郑夏云一不留神就被溢出的黑烟熏得呛个不停。

她赶忙用帕子捂住口鼻，从木凳上跳起来，冲火炉的方向挥了几下扇子，视线却飘到外面。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来？”

正瞧着，门外那条小道上忽的瞥见一道熟悉身影。

“桑晚？”

郑夏云扔了手中扇子跑过去。

“还真是你！”

“桑晚”脊背一僵，转身。

郑夏云笑眯眯地将桑晚的胳膊揽进怀里，语气有些不满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

桑晚微微退身，片刻，略显歉意道：

“抱歉，殿上人手不够，耽误了些时间。”

“人手不够？”郑夏云贴得更近，没注意到桑晚略微抗拒的神情，边吐槽边挽着她往外面走，“他们也是真难伺候。”

桑晚迟疑开口：“我们这是去哪？”

“我来的时候将这边路摸熟了，”郑夏云伸手指了指西面，“前面那座假山后面有片池塘。我之前偷偷溜过去看了下，水清的很。”

桑晚闻言停下步子，郑夏云被迫跟着停下撒开手，“不是说好了今晚去洗洗嘛，”言罢抬起袖子伸到她面前，“你看，身上都臭了。”

桑晚微微蹙眉，按下她的双手。

屋里那些是真不拿她当人，可劲使唤，恨不得一个人分十个人用。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是苦了这副身子。

郑夏云只当桑晚容易害羞，安慰道：

“你放心，那里隐秘的很，没人去那儿的。”

见桑晚动容，郑夏云继续道：“何况出了事，还有姐妹我呢。”

原本以为会应允的桑晚此刻面露遗憾：

“对不起夏云，我怕是不能陪你去了。”

“嗯？”

“夏云你有所不知，今日殿前魔君来了。”

郑夏云双眸睁大：“冷宵？”

桑晚点头，“魔君前来，我身为殿前婢女不能轻易离开，此前溜出来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别久等我。”

本以为郑夏云听她如此说会先行离开，不曾想她竟十分感动地拉起她的手，歪头道：“晚晚你真好，为了我还特意冒险前来。”

郑夏云拍了拍胸脯：

“反正这边也没什么事了，我和你一起去，顺便帮帮你。”

桑晚神色犹豫，“……你不是要沐浴？”

郑夏云摆了摆手，“那哪有姐妹重要。”

冷宵都来了，她也不能误了正事不是。

人被拉着向前走，桑晚蹙眉，这人怎么这么难缠。

两人途径小路时本就黑糊糊一片，桑晚忽地出声将郑夏云着实吓了一跳。

“谁？”

桑晚狠戾的目光扫过那处作响的灌木。

“谁啊？快出来！”

郑夏云蹦到桑晚身前，一只手攥着桑晚，另一只手胡乱的在比划着，像是在作法。

“再不出来，小心姑奶奶我打断你的腿。”

半晌，就在郑夏云要拽着桑晚一探究竟时，灌木丛中缓缓走出一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