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雪霁天,厚重的苍穹层云渐渐散去,朦胧的雾霭也缓缓消退。举目四望,但见苍茫大地银装素裹,一片洁白无瑕。温暖的阳光倾洒而下,给这银白的世界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道路上积雪斑驳,雪地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晃得人眼睛生疼。
沈南初回来时,见那姑娘已经醒了,正站在床边整理着床铺。她听到开门声,转过头来,看到沈南初,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沈南初微微皱眉,问道:“我不是给了你些钱让你走了吗?”姑娘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沈南初的语气依旧平淡:“跟着我没用,我也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姑娘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你救了我,我想报答你。”沈南初摇了摇头,说:“你办不到,走吧。”姑娘却不依不饶:“那为什么只买我呢?”
她紧紧地盯着沈南初,试图从他的脸上、眼里找到答案。然而,沈南初的面色平静无波,眼神里也满是黯淡,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沈南初淡淡地问:“你看到了什么?”姑娘微微一惊,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什么都没有,像……”“像潭死水是吗!”沈南初接过她的话。
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是。”
沈南初又问:“那你还敢跟着我吗?”姑娘毫不犹豫地说:“愿为大人马首是瞻。”
沈南初有些好奇:“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姑娘说:“大人想听实话吗?”沈南初说:“愿闻其详。”姑娘认真地说:“大人跟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哪怕是那些达官显贵也不及大人分毫。”
沈南初冷淡地看着她,“所以??”姑娘说:“跟着大人定能出人头地。”
沈南初提醒道:“你是个姑娘。”
姑娘坚定地回答:“是。”沈南初说:“逆风行舟,不可阻。”姑娘却大声反驳:“不,我岂能因命逆而惶恐,我要策马踏平川。”
沈南初看着她,神色平静:“那你应该知道这天下给男子读书治世的途径,从戎报国的机会,执掌天下的权利,但对女子就只有相夫教子这一条路。”
姑娘不服气地说:“曾经荣鑫大公主一腔忠勇,让男人望尘莫及。”
沈南初摇了摇头:“公主一路走来不容易,你也不是她。”
姑娘握紧了拳头:“我会成为她,既然天下人只见过贤惠端庄的女子,那我就让他们开开眼,让他们知道姑娘也可以像男人一样。”
沈南初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你是谁家的姑娘?”
姑娘说:“我只是个养马女,先生好心让我在学堂躲着听课,父亲嗜酒,将我卖给了人牙子换酒钱,大人物嫌我傲气都不愿买我。”
沈南初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你这种人还真少见。”他顿了顿,又说:“你现在还太弱小了,我可以带你走,你的路成不成还得看你自己了。”
姑娘听后,开心地向他磕头。沈南初说:“我帮你可不是想看你磕头。”姑娘说:“我只会向您那么做。”
沈南初问:“你叫什么名字?”姑娘说:“我的母亲叫我幼娘。”沈南初又问:“姓什么?”姑娘说:“我姓李。”
沈南初喃喃自语:“李幼娘啊?!你的母亲呢?”姑娘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父亲想要男孩,逼着母亲生,母亲在新年时生产,大出血走了。”
沈南初说:“这样啊!这名字也不搭你,要不要换一个。”姑娘说:“这些我不大懂,大人帮我取吧?”
沈南初看了眼窗外,远处雷霆乍惊,他思索片刻,说道:“霆君,可以吗?”姑娘轻轻呢喃着:“霆君,李霆君。”
她的眼睛突然一亮,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好,以后我就叫李霆君了。”沈南初看着她,点了点头,说:“过来,帮我去办件事。”他凑近李霆君的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而后挥了挥手,让她离开了。
看着李霆君离去的背影,沈南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心里清楚,这姑娘骗了他,她下盘有力,反应迅速,应该会武功,但是体内气息混乱,身体无力,她心高气傲,不可能会让自己落在人牙子手里,只有一个可能,她中药,为了躲避什么,才要和他走。
至于她声称无处可去,也不过是说辞罢了。沈南初并不打算点破,在这复杂的局势里,多一个看似单纯却暗藏心思的人在身边,说不定能引出更多有趣的事。
这世间之人,谁还没点秘密,谁又不是戴着面具生活?沈南初掸了掸衣袖,抬眼望向远方,心中暗自思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