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太阳挂在头顶,视线所及之处,一切都是扭曲变形,残余的树叶杂草都被晒得干枯发黄。
水变得弥足珍贵,白术不愿与村民争抢那点可怜的水源,便和苍耳翻过山去挑水来吃。
也幸得这些时日以来,他的身体变得越发强壮,不然来这么远挑水,他多少有些吃不消。
深不见底的潭水,水位也降了许多。
白术暗自感慨,幸好有苍耳在身边,她周身散发的凉意驱散了酷暑的炙烤,披着一身厚重毛皮的白附子紧紧地挨在苍耳身边,汲取她身上的凉意。
苍耳白术两人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群横行霸道、作恶多端的流寇闯入村庄。
他们如蝗虫过境,挨家挨户地把村民抓出来,驱赶至一处。
又翻箱倒柜地搜刮着每户人家,连苍耳和白术的住处也未能幸免。
当他们从白术和苍耳的住处翻出粮食、银钱和精致的女子衣裙时,流寇们的眼中迸发出贪婪的光芒。
流寇头子立马去派人搜寻住在这个院落中的男女。
就在此时,另一伙手持兵刃的人马也进了村中。
两拨人打了起来。
阵阵惨叫与哀嚎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第二波人以人多而取胜,他们解开了被缚村民的绳索。
当白术和苍耳归来时,看到的便是满地狼藉。
苍耳眼中寒芒乍现,锋利的指甲悄然伸长。
白术急忙握住她的手,目光却凝固在人群中几张熟悉的面孔上。
苍耳看了白术一眼,又往那群人中扫了一圈,那领头的人,竟和白术长得十分相似,只不过那双眼睛,相较于白术,里面透着凶狠的煞气,那是杀过人的眼神。
苍耳收回了利刃般的指甲。
众人发现了站在人群之外的苍耳和白术。
那几张白术熟悉的面孔也看到了他,和他身边的苍耳。
这些人中,除了有白术过去同村的乡人,他的弟弟白蔹,以及两个妹妹白芷和白芍。
他们看到白术时,脸色一变,笑意消失。
双方沉默对望。
一方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如草。
一方却衣着整洁,美人在侧。
在这个人都吃不饱的年岁,豢养的小兽却皮毛光亮,实在讽刺。
白术的同乡面露鄙夷,白蔹面色阴沉,白芷白芍悲愤异常。
白术见到亲人时的兴奋,在他们的眼神中冷却下来。
“二哥。”白蔹开口,声音沙哑:“你倒是过得不错。”
“我……”白术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对不起……”
白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这位兄长。
“呸!假惺惺的!”
两个妹妹再也压抑不住怒火,她们从白蔹身后站了出来,指着白术的鼻子宣泄着心中的愤恨和怒火。
白术感到一阵眩晕,脑子里一片混沌,尖锐刺耳的斥责声忽近忽远。
她们落难的时候,是多么希望唯一没有被抓走的白术来救她们。
可是没有人来救她们,她们想尽了办法,吃尽了苦头,才从那个吃人的地方逃出来。
在这个饥荒的年岁,连乞讨,都无人施舍。
直到遇到了三哥,她们才结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
再后来,他们遇到了见过白术的人,听说他早已成家,娶了个美娇娘,过上了好日子。
他们的信念崩塌了。
原来不是二哥找不到他们,也不是二哥遭了难,而是他抛弃了他们。
在他们吃苦受难,衣食不易的时候,白术日子过的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