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垂枝做了一个梦。
十岁的隋垂枝赤/身/裸/体地从虫窟内走了出来,她瑟瑟发抖,奶白色的酮体被蛊虫啃食至毫无完肤,针尖大的伤口密密麻麻地往外溢着鲜血。
李先寻取过一旁放置的毛毯,俯身覆盖在了隋垂枝的身上。
“感觉怎么样?”
隋垂枝用毛毯将自己裹了起来,她的双眸空洞又无神,无知无觉地流着眼泪,等着体内稀薄的真元运转将毒素排出去。
李先寻俯身将她单手抱起,另一只手拎着食盒走出了虫窟。
隋垂枝被抱到了戚诃的暖阁内,李先寻将她放在美人榻上,俯身将食盒内的甜汤取了出来,他用手心贴着碗面,将有些发凉的甜汤用真元烘热。
外间大雪纷飞,硕大的雪花砸在窗棂上,形成一阵杂乱的声音,暖阁内很暖,足够温暖隋垂枝冻得青紫的身体。
“先吃点东西吧。”
隋垂枝回过神,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捧李先寻手中的碗,皮肉模糊的双手因为疼痛而颤抖着。
李先寻见状按下了隋垂枝的双手,他垂眸用勺子搅了搅浓稠的甜汤,“张嘴。”
隋垂枝看着勺中撒着桂花的糯米团子,先是凑近尝了尝味道,随后才张嘴将弹牙的糯米团子吃入口中。
李先寻问道:“好吃吗?”
隋垂枝点了点头,露出一丝餍足的笑容,“好吃,很甜。”
戚诃将处理完门内的事物,起身从屏风后绕了出来,他看着吃完的桂花糯米甜汤,对李先寻说:“再去给她温一碗牛乳来。”
隋垂枝见李先寻要走,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李护法,可以在牛乳里家一些桂花蜜吗?”
李先寻询问般地看着戚诃,在得到后者肯定的眼神后,颔首对隋垂枝说好。
戚诃走至隋垂枝身侧坐下,从袖袋中取出一瓶药膏,准备替她擦药。
隋垂枝见状急忙拽着毛毯伏地跪拜,神情惊慌地说:“门主,这不合规矩。”
“没有什么规矩不规矩。”戚诃俯身将隋垂枝托起,让她在榻上坐好,随即垂眸为她上药,“你的苦,我都知晓,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坚持这么久。”
冰凉的药膏擦到伤口上有些刺痛,隋垂枝瑟缩了一下,右手却被戚诃死死地拽住,“门主救我一命,赐予我新生,我无以为报。所以,只要门主希望我做的事情,我都会去做。”
戚诃问道:“枝枝,你将来会后悔吗?成为圣女,以后要隔绝一切活物,相当于你活在一个死亡的世界里。”
隋垂枝咬了咬唇角,“死亡的世界......那里会有桂花蜜吗?”
“当然会有,桂花花蜜都会有。”戚诃微微一笑,“枝枝,选择成为万毒门圣女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但是如果你将来后悔了,我会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隋垂枝想起那一锅乳白软烂的肉汤,急切地摇了摇头,很快她的双眸中便溢出了泪水,“不,我不要回到我的父母身边,我……我害怕……”
戚诃收起药膏,他取出帕子将手指擦干净,伸手拭去隋垂枝脸上的泪水,“不会,我不会将你送回去的,你已经拜入了我门下,一辈子都会是万毒门的教徒。”
隋垂枝吸了吸鼻子,“门主,你为何会对我这么好?”
戚诃思忖了片刻,“你就当作我是为了补偿你吧,你的人生本不该如此。以后的路会更难,或许你会在某个午夜梦回之时会希望自己死在被父母送出去的时刻。”
隋垂枝神情急切地说:不会的,门主,我不会这么想的,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了。”
“哪怕活得像一只笼中鸟吗?鸟儿天生有双翼,却无法用来飞翔,你天生拥有健全的四肢,却无法行走奔跑。”戚诃伸手抚摸着隋垂枝的头发,“枝枝,你真是一个乖孩子。”
隋垂枝从梦中转醒,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扬声对外间说:“端一份桂花糯米圆子来。”
【扬州城明月楼客栈】
月上树梢,夜风带着寒意流窜过大街小巷,连带着扑灭了白日里热闹的叫卖声。
姜芜惊醒,她迅速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
房间内只有外间点着灯,香炉内焚着熏香,烟雾徐徐上升,一股奇异的香味充斥在房间中。
“醒了?”
姜芜还不曾回神,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睢羲伸手把姜芜脸上的热汗擦拭干净,动作轻柔,“很热吗?怎么发了这么多汗?内衫湿了,要换吗?”
外间烛火透过屏风透进来,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恍若浮生梦中梦。
姜芜凑过去靠近睢羲的怀中,声音发涩,“好像做了个梦,但是又记不得内容了,总觉得心悸。”
睢羲身体一僵,片刻后他将姜芜拥紧,合上双眸埋入她的长发之中,贪恋着久违的气息,低声安慰道:“那便不要想了,都不重要,吃些东西吗?”
姜芜摇了摇头,香薰残留的不多,药效正在减弱,她靠着最后的一缕,让自己沉溺于浮生梦中。
睢羲凑上前,吻了吻前些时日被他弄伤的地方。
“雕刻一个木偶,原来这么简单吗?间隔时间这么短,你是不要命了吗?”
睢羲闻言松开了姜芜,他看着后者的双眸,勾唇狞笑,“毕竟我最不缺的便是时间,濯濯,你的警惕性变低了,一点点幻境迷香也能让你沉醉?”
姜芜抬手欲掐诀,却被睢羲卡着脖颈按在了床榻上。
“我现在有个人族的名字,叫姜芜。”
睢羲冷笑,“是吗?换个名字便能抛弃过去的一切吗?成千上万年的法力说给便给,戾气说送就送,你当真觉得自己盖世无双?舍弃的那些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姜芜松开手,她微微叹了口气,“本意是让你取我的心脏,但是思来想去你也不会弄伤这具你等了几千年的身体。”
睢羲手上用了些力气,“这些年取得心脏还不够吗?”
姜芜垂眸,神情有些暗淡,她想起今日之事,咬着舌尖不再开口。
睢羲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他的手掌上移,用拇指和无名指扼住姜芜的牙关,食指与中指并拢探了进去。
“说话。”
姜芜神情痛苦地低吟一声,她将睢羲的手抵远,喘匀了气才说:“够了,但是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