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羲拍着姜芜的后肩,用戾气愈合她后背上的伤口,抚平伤疤还她完好如初的肌肤,“濯濯,你给予我的远比你想象得要多。”
姜芜埋进睢羲的衣襟之中,“可是我无意之中做了太多无法挽回的错事。”
睢羲长叹了一息,“那都不是你的错,谁的错都不是,命数如此,万事万物顺应天道而生,也该顺应天道而亡,我们不过是做了天道的刽子手。”
姜芜不语,咬着腮肉抵挡心中翻腾的恨意,她怕自己在此时失控,让精心策划好的一切全部付诸东流,她要忍,要把一切都忍下来,抱怨无用,哭闹也无用,必须让一切按照她规划之中的进行下去。
“饿了吗?家宴还未散,如果你饿了,便让柏雨命人送晚饭过来,我可能还要等几刻。”
睢羲后退半步,他捧起姜芜的脸,垂眸去看她的情绪,见她面上一片柔和,心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姜芜摇了摇头,她勾唇让自己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明日我想去街上买些东西,我们今年要好好得体会一番人族的新春。”
“好。”
【家宴】
几个人围坐在圆桌旁,各怀心事,只有萧无咎和李安平吃得毫无心事与负担。
李安平见萧妺半晌之后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实则未进食一物,关切地开口问道:“阿妺,是不是胃口不好?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萧妺摇了摇头,心思沉重,“没有,我只是不饿。”
李安平蹙眉,急切地追问道:“怎么会没胃口呢?你今日滴米未尽,只是喝了几口润喉的水,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萧无祸蹙眉,“怎会这样?阿妺,想吃山楂糕吗?”
萧妺长长地舒了口气,柔柔地一笑,“大抵是我父亲知晓我回家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而惩罚我呢,哥哥,你陪我这个不孝女去给父亲上柱香吧。”说完,她便转头看向了萧无祸。
李安平还是有些担忧,他看了一眼萧无祸,随即又看向萧妺,“阿妺,三哥身体抱恙,不如让我陪你去吧。”
“不要,我们兄妹二人还有说些体己话,还有我只有一个哥哥,叫什么三哥呢。”说完,萧妺便扶着桌子起身,然后朝着萧无祸伸出了手,等着他过来牵自己。
萧无祸不满地看着萧妺,口头责备道:“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不稳重?”
萧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再怎样,我也是哥哥的妹妹呀。莫非我嫁人了,当娘了,便不是哥哥的妹妹了吗?”
萧无祸拿萧妺没辙,只是神情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握住他的手,然后牵着往祠堂走去。
萧妺跟在萧无祸的身后,在她未出嫁之前也是这般跟在哥哥的身后,在这偌大的荆州府内走过了春夏秋冬。
“若不是我如今怀有身孕,我还想让哥哥背着我呢。”
萧妺看着面前的萧无祸一点一点地从孩童到少年,再到如今成年男子束冠的模样,恍若流逝的时间又重新倒转往前,当初哥哥送她出嫁,一身暗红色的圆领袍坐在高大的马背上,从那之后她同哥哥见面的日子只能掰着手指算,见一次算一次,见一次少一次,一次一次,盼望着下一次,却没有再一次。
萧妺的婚事订得很仓促,从议亲到出嫁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
萧无祸问道:“李安平对你不好吗?”
萧妺娇嗔,“他敢对我不好吗?”
萧无祸笑道:“那为何还一直想着哥哥?丈夫待你若明珠,放于掌心呵护着,你不应该早就忘了哥哥吗?”
萧妺说:“萧无祸是萧无祸,李安平是李安平,不一样的,哥哥怎么能跟丈夫混为一谈?”
萧无祸笑而不语,脸上的笑意比方才更浓郁。
兄妹二人分别点燃了线香,在萧魁的牌位前叩首。
萧妺泪眼婆娑地看着萧魁的牌位,“爹爹,妺儿回来晚了。”
萧无祸伸手将萧妺扶起,却被后者一把按住了手臂。
“怎么?”
萧无祸不解地看向萧妺,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面前的牌位,却发觉每一个牌位上都有着细微难查如同蛛网般的裂痕。
萧无祸蹙眉,急声道:“萧舒延当了城主后如此懈怠?便是如此对待列祖列宗的吗?”
萧妺握紧了萧无祸的手臂,神情严峻地问道:“哥哥,这些都是次要的,现下面对列祖列宗,你先告诉我,你身上的真元是怎么回事?为何全都没有了?而且你还变得这么虚弱,是萧舒延对你做了什么吗?”
萧无祸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是我自己。”
萧妺不解,“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对炼器方面的天赋不是自以为傲吗?没有了真元,你如何炼器?!还有你的腿,现下已经完全好了吗?”
萧无祸看向萧妺,“这些都不重要了,阿妺,我让你带的天书,你带来了吗?”
萧妺颔首,她从袖袋中将一竹制书筒取出来递给了萧无祸。
萧无祸心中大惊,他看向萧妺,试探地问道:“阿妺,你不问问我拿这东西来做何用吗?”
萧妺笑着摇了摇头,“不问,若是这东西能够让哥哥恢复真元,那它便是好东西,否则它什么也不是。”
萧无祸看向萧妺的双眸中多了几分疼惜,他伸手摸了摸后者的头发,“阿妺,如果哥哥是拿这个东西去做坏事呢?或者让你从小长大的家夷为平地呢?你也如此这般毫无防备地给哥哥吗?”
“是。”萧妺颔首,“我的东西就是哥哥的东西,娘亲死后,有哥哥在的地方便是家,无论哥哥在哪里,在不在荆州府。”
“阿妺,都怪哥哥无能,不能把这城主之位抢下来,也不能把从小欺负你的萧舒延碎尸万段。”萧无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在李家莫要如此乖巧,小心让人欺负了去。”
萧妺伸手抱住萧无祸,像小时候那般靠进他的怀中,娇笑道:“安平才不会欺负我呢,他疼我还来不及呢。”
萧无祸拢着萧妺,眼神逐渐狠厉,他可以不要城主之位,但是萧家欠他们兄妹二人的,都要百倍千倍得偿还,他们让一猖//妓之子欺负至此,简直是奇耻大辱。
“对了,哥哥,你在信中说的那位嫂嫂呢?方才在席间为何没看到她?”萧妺从萧无祸的怀中抬起头,“我想见见是否真的由哥哥说的那般好看,是否真的对哥哥那么好。”
萧无祸面上空白,他垂眸看向萧妺,接着自嘲地一笑,“嫂嫂?不过是宠幸了一个侍女,前些日子腻了便打发出府了,不必在意。”
萧妺蹙眉,神情担忧地看着萧无祸,“哥哥,真的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