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师侄向来油嘴滑舌心思不定,打小被掌门养大,情同父子,这般阵前反水,总叫他不敢轻信,该不会是那师徒两人计谋,引自己入坑吧?
他在上仙门人缘不好,又一向不服掌门,总被打发出来干这又累又杂的活儿,若不是为了积攒功德于修行有利,他才懒得到处跑腿。若真能独占金丹,飞升指日可待,自然再好不过。
玄卿知他尚有怀疑,撩起衣袖,露出臂上的一道疤痕,皮肉翻卷狰狞可怖,几乎贯穿了整条胳膊,像是被硬生生撕开皮肉直达肌骨,再合上了一般。
广炎看一眼就知道,这样的伤,玄卿身上还有八道。
百年来,受过上仙门二十六道刑罚的人屈指可数,它不会要人性命,却能把人的骨血细细磨上一遍,再硬的骨头,都会被一点点的磨平碾碎,没有一个熬的过去。
“师傅对我虽有养育教化之恩,但这一次,我不会再听他的了。”玄卿平静道,“师叔可想清楚了,机会只有一次。”
广炎沉吟良久,眸光一定,拿了主意:“好。你打算怎么做?”
玄卿微微一笑,看了舒佑姐弟三个一眼,道:“那三只黄皮子与舒溟血出同源,待我以他们骨血炼化,再加上我的千引咒,自然能让他乖乖现身。师叔切记不可妄动,一切听我的,自不会让师叔失望。”
广炎虽不悦,但为了金丹,这一时片刻的,忍也就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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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说什么呢?”四弟不住挣扎,奈何他灵力低微,腿脚都挣麻了也没动摇分毫,“二姐三哥,我们该怎么办啊?”
二姐切齿道:“还能怎么办,咱们干脆一块儿死了,省得被他们利用祸害大哥。”
四弟缩缩脖子:“可是我害怕,要不二姐你给我个痛快,不要太痛……”
“都这个时候了,还怕痛。”二姐恨爹不成刚,“一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四弟更怕了,他还是个孩子啊。
“二姐,你就别吓他了。”舒佑道,“咱们先别死,再看看情况,我觉得……玄卿不会害大哥,他一定有苦衷,刚才要不是他,我们早就死了。”
二姐道:“有苦衷又怎么样,那个臭老道那么厉害,咱们加在一起都打不过他。刚才咱们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附近有好多上仙门的人,他们这次就是冲着大哥来的,要抢大哥的金丹!”
舒佑一时也没了办法,看着玄卿的背影,想起往日种种,也想起杜衡,不知他伤的重不重,都吐血了,一定很疼吧。
想到或许再也不能和杜衡相守,再也回不到那个家,舒佑的心就如被刀割,痛不堪言。但他并不后悔所做的一切,能与杜衡成亲,度过那些短暂却快乐的日子,这辈子下辈子,几辈子都够了,哪怕不能长相厮守,有那些记忆在,就不算白活。
不,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不能害了大哥!
要努力活下去,要再见到杜衡,哪怕只有一面!
他暗下决心,一左一右拉住二姐和四弟的手,道:“不能灰心等死,我们将灵力融合在一起,看能不能挣脱出去。”
二姐和老四点头,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屏息凝神,将体内灵力汇合在一处。
就算是萤火之光汇聚在一起也能成一片星河,他们三个力量再小,倾劲全力汇合一处也有了不小的威力,三个同时催动灵力,奋力一挣,竟真挣脱了束缚他们的灵力。
然而不等他们高兴,一道强大的灵力又将他们困住,玄卿缓缓走来:“不要负隅顽抗了,只要能顺利引舒溟出来,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舒佑又急又气,道:“玄卿,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喜欢大哥吗,为什么要害他?”
玄卿掌心一收,无形的压迫之力便朝舒佑三个逼去,仿佛一只巨大的手将他们捏在手心,瞬息之间就能将他们捏碎捏烂。
“此事已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你们了。”玄卿静静看着他们,目光仿佛第一次见面时,没有其他多余的情感。可舒佑分明看到他的嘴动了,虽未出声,说的却是三个字。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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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熙攘人群,街市依旧热闹,如同往常和舒佑一同走过时一样,可现在的杜衡丝毫没有多看一眼,径直朝算命摊走去。
算命先生正为一个老伯测算手相,说他命中有福,不久后就能喜得麟孙,全家和美,喜得老伯给了不少赏钱,乐呵呵得走了。
看到杜衡,算命先生似早有预料,只是淡淡看他一眼,道:“这位小友,想算什么?”
杜衡将一袋铜板放在桌上,道:“劳烦先生帮我找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