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莎还是那么背靠着皇帝陛下站着,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加雷金那边一眼,尽管马鞭抽到了加雷金的身上。
她脸色不怎么好,此时听见加雷金的那一句妈妈,更是脸色惨白,她轻抚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闭上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再睁眼,又是那个冷艳的皇后了。
阿诺和尼娜有些摸不准她要干什么,除门口那两个“守门的”外,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看着她。
只见赫莎缓步走到了加雷金的面前,将他半个身子扶了起来,没什么表情地抱住了加雷金,良久,松开了他,甩了加雷金一巴掌。
“啧。”罗伦砸了下嘴,“你打你的儿子做什么?”
赫莎这一系列表现,让所有人都猜到,十有八九,这俩人是母子关系。
现在的问题是,他的父亲会是谁呢?
阿诺的神色晦暗起来,坐在他身边的尼娜几乎已经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冷气场。
“我是在教他,事情没有做到,就会受到惩罚。”赫莎已经将加雷金又放回地上,用手帕给他擦拭脸上的鲜血。
现下有些尴尬,有一个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但没有任何人想第一个开这个口。
“这不会是我的孩子吧?”最终是罗伦最先忍不住。
阿诺听到这话,瞬间看向了罗伦,眼里是赤裸裸的冷漠质问,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一旁的尼娜拉住了阿诺,事情还没结束,不管加雷金是何种身份,这都是一场骗局,势必要挖出皇后一些不想说的东西。
感觉到自己的袖口被人扯了一下,知道是谁的阿诺,心里稍微平静下来,眼里的怒气也褪去了一些,又恢复成了平常的疏离淡漠。
尼娜猜他是冷静下来了,便把手收了回来。
“陛下可以验。”赫莎都这么说了,可见她有多大的把握。
阿诺想起了这个女人进入蓝堡那天,他的母亲才去世一个月,而这个女人却告诉他已经和皇帝陛下在一起一年了,罗伦有了外遇,在卡瑟琳怀伊芙莉丝的时候。
阿诺那时将她赶走了,但是七年之后,赫莎依旧成了皇后。
他心绪看起来非常平稳,但是手上突出的青筋却遮掩不住,他分明只是在忍耐。
“他为什么这副打扮出现在宴会上。”阿诺冷冷开口问赫莎。
“我们没有谋害任何人,儿子想见母亲,需要什么理由?”
“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
“阿诺殿下,你猜,要是皇帝陛下多出来一个孩子,天下人会怎么想,你又当如何?我们以这种方式,不过是想让他换个身份安全的留在我身边罢了,让他冒充加雷金·索罗,也是为了安全起见,没想到出了宴会上的诅咒一事,这个孩子的身份被你们拆穿了。”
阿诺没有应答,但已经站了起来,他向罗伦走了过去。
赫莎则继续说:“当年我还没有进宫,你知道的,我是个女巫,我生存的环境危机四伏,这个孩子丢了,我用了五年的时间才将他找回来,那时他已经是个小黑巫师了,你说我要如何把他带回来?皇室不会接受他,我们以这样笨拙的方式,没有打扰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罗伦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见门口两个门神,头疼得厉害,挥手让他们出去了,然后看着已经走到他面前的阿诺。
他听见阿诺问自己:“所以皇帝陛下的解释是?”
罗伦还在揉他的太阳穴,十分随便地说:“从没听过一个王子会被养在外面,阿诺,你有什么验证血统的办法吗?”
阿诺笑了一下,讽刺又失望,一个父亲,向自己的儿子来求证私生子的血统问题。
虽说在来之前他已经猜过加雷金和赫莎不排除母子关系,但是亲眼看到罗伦这事不关己又懦弱的表现,还是让他无法忍受,这里让他觉得压抑,他在书房待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但是你现在应该给他找一个医生,不然他死了,你就永远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你儿子了。”
说完,阿诺向门边走了过去,他没有再看罗伦和赫莎母子一眼,只有在经过尼娜的时候,看向了她。
那一眼的对视,尼娜看到了阿诺的彻底失望。
直到阿诺甩上门出去,尼娜都没有忘记阿诺那片刻的委屈,终究是父子,再冷淡的关系也是血脉相连,这是与生俱来的亲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割断的。
阿诺是走了,可是尼娜留了下来,想知道的事情还没有问出来呢。
尼娜看向了赫莎,她还是没有彻底相信赫莎,一面之词,如何可信?
“玛希皇室自称是日光女神芙丽的后人,虽说神话不可完全相信,但是当年格温起义有五位首领,最终是阿德勒家族取胜,据说靠的就是天赐的血统。”尼娜说道。
格温是玛希南方接壤的国家,阿德勒家族当时只是格温一个贵族,因为皇帝的残暴而最终选择反抗皇室,联合格温北部的另外四个家族,其中就有现在的福劳尔家族,他们最终从格温独立出来,阿德勒家族建立了玛希。
“这是好久的事了,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年代久远,当年所传的神赐血统,到今天已经无人可以得知了。”罗伦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儿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东西,虽然他是阿德勒后人,但是他认为这种血统论不过是故弄玄虚的东西。
“陛下,一试便知。”
地上有加雷金的血迹,尼娜拿了茶几上的一盏腊灯,抽出里面的蜡烛,向大理石地板上的血迹点去。
蜡烛离开地面,但是地上的火没有灭掉,是加雷金的血液在燃烧。
尼娜心里一沉,加雷金居然真的是罗伦的儿子,也就是说,今天这一场辩争赫莎可以有无数个借口搪塞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罗伦疑惑地看着地上浅蓝色的火焰。
“不知道哪里看的书,说是玛希皇室在起义战争中用血驱散了野兽,大雪封山的困境也可以解除,我猜是火,没想到真是。”
这件事是约顿家里的魔法书上所记载的,女巫尼娜知道,伊芙莉丝公主可不知道,尼娜于是扯出一个笑容,向罗伦邀功道:“父亲,我聪明吧?”
因为这个笑,罗伦打消了一些对尼娜的怀疑,只是拿柜子里的刀给自己也来了那么一下。
他的血也能燃烧,罗伦一时有些兴奋。
抱着加雷金的赫莎警惕地看了一眼尼娜,这个孩子是不是比以前更机灵了?
尼娜也看了一眼赫莎。
一开始这个女人的冷漠就是装的,她就是要让皇帝陛下打加雷金,等她将真相抖出来的时候,才能最大程度利用皇帝陛下的同情,所以一开始她就默不作声,那时不是她开口的时机。
好盘算,但是赫莎刚刚跟阿诺说的那一通话,尼娜可没有轻易相信,她甚至觉得她通篇假话,阿诺可能是出于一时的愤怒与失望没有细想她的话,可是自己这个局外人看得却要清楚些,赫莎说她们只是为了要见面,才抓住这么一个宴会上的机会,让自己的儿子伪装成加雷金进宫来,可是一个皇后,随便给自己的孩子一个身份,让他进宫来是很难的事情吗?何必要等到宴会那天,分明就是他们的事情败露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尼娜还记得,阿诺跟她说过,不要在皇帝陛下面前提起卡瑟琳皇后,所以卡瑟琳皇后在皇帝陛下这里的同情又值多少呢?
尼娜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