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发生。
摸不着头脑的不止她一人,展晖看着自家公子离开后,万年波澜不惊的脸上竟勾起了一丝可疑的笑。
他只觉毛骨悚然。
微风拂过,一切又好似一场幻觉。
半个时辰后,宋宁宁整了衣冠,去了英华阁。
此处是个花园,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应有尽有,四柱立式的亭子上皆是衣着华丽的公子小姐,下棋喝茶的,吟诗作赋的,看起来好不文雅。
不过仔细听去,却尽是下流之词。
大周国子民遵循旧礼,种种皆是规矩,而皇室贵族却是百无禁忌,男女之事家常便饭,宴会之上不带些银词艳曲,会显得没有格调。
今日算是克制的,皇室一会儿有正宴,他们还不敢喝的太醉。
宋宁宁冷着眼扫过这些人,有些稍稍懂事的给她问安,有些世家大族的同她熟识的公子小姐,高呼着她的名字,让她过去玩。
她看了眼远处被众星捧月般团团围住的玉人,止了脚步,朝着一处角落的石桌走去。
这个位置,视野极佳,能够看到那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林中风过,树叶摇曳,洒下一地斑驳的光影,像她眼中晃动的情绪。那个人立在那里,仿佛是这喧闹人世中唯一一片静谧的白雪,干净得让人恨不得毁掉。
不过他身边太多聒噪的苍蝇,让她微微皱起了眉,此刻有不识趣的人过来打扰,宋宁宁冷淡道:“滚。”
三公主心情不好,众人明了,不再过来,周围伺候她的宫娥们更是垂首敛目,大气都不敢出。
很快,魏娘带了一个小太监过来。
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赶紧在宋宁宁面前下跪行礼。
“你就是负责照顾厉川的?”
“是...奴才负责厉公子的起居住行。”
小太监看着三公主这般样子,又想到厉川那般样貌,立刻会过意来:
“这厉公子是东国皇帝送来的质子,此前是东国的小王爷,东国为了示好大周,这次不仅送了贡品还将人也送了来。”
“...质子,岂不是得留在宫中。”宋宁宁喃喃自语。
魏娘看着宋宁宁若有所思的样子,劝说道:“既是沾了这层,公主您...还是三思而行啊。”
“他喜欢什么?”
宋宁宁继续问道。
那小太监眼珠子转了几转,赶紧道:“这几日据奴才观察,厉公子喜欢素雅的颜色,闲时总是练着丹青书法,饮食上对甜食更为青睐。”
宋宁宁舒缓了眉目,轻轻瞥了一眼这恭恭敬敬的小太监:“魏娘,赏他。”
说罢,不再管身旁的人,手臂放在石桌之上,托着自己的下巴,静静看着那人。
被那么多人围着,依旧是人淡如菊的样子,看来这就是他的本性,对谁都是那般冷淡,只可远观。
她看着那处正在作画的玉人,没注意到一帮公子哥也正打量着她。
为首之人一身丹红锦袍,正是世家之首王家的小公子王勉。
大周立国之本便是世家扶持起来的,世家地位之高,一般的皇亲国戚都是不敢得罪的。
王勉作为世家小辈之首,此刻阴沉着目光看向身边谢家的:“你不说裴家的被她当众折辱么?她今日怎的没像疯狗般将人折辱了?”
“这...这...这我也未想到啊...莫不是宋宁宁不好这口?”
“呸!”王勉啐了他一口,道:“我还不知道她?她最喜欢这种调调的,干净出尘,衬得她脏污的东西。”
“会不会她动了真心,所以...所以...”
“真心?她有那玩意?还未及笄时就有男宠面首几十,不过也是个银娃□□罢了。”
身边人不敢再开口,王勉又朝那厉川看去,越看他那副出尘样心中越气,阴沉了嗓音:“那贱人敢说我粗陋,老子定要找补回来,宋宁宁不出手,老子也有的是办法。”
说罢,他拉过谢家的,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一阵耳语。
这边打着歪主意,厉川那边最后一笔收尾,一副含苞待放的荷花图映入眼帘,栩栩如生。
“左下角略显单薄,不若公子提首诗在此。”有人提议道。
厉川点了点头,换了支小篆,下笔凌厉,不似他人这般的温和儒雅:
“碧水青泥孕玉胎,仙姿半掩待时开。
风摇翠盖凝清露,不染尘污迎月来。”
有人念了出来,周围一片赞叹之声。
“好个‘不染尘污迎月来’”一身粉衣襦裙的贵女向他靠近,周围人纷纷行礼,喊着香珊郡主。
来人正是被御赐为香珊郡主的宋金香,当朝唯一手握军权王爷的独女。
她脸色透着红,走了几步上前想要靠近,却被一道鹅黄人影截了胡。
来人拿起那副丹青,听不出语气:“月色若是照清了水底淤泥,他还会来么?”
厉川还未作答,宋金香已经皱起眉头:“宋宁宁,你什么意思?”
宋宁宁仔细看着画,还有他遒劲的书法,心中就像是有什么爪子在挠一般生痒。
她收了画,放在怀中,对着不知是宋金香还是厉川说道:“这是我的。”
厉川垂首看她,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的情绪,他看着宋宁宁左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同记忆中的,渐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