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子只开了一个窗户,无聊的赵悬就趴在窗台上看风景,周遭很安静,屋前有好几个树墩子,看宽度都是百年老树了,离房子最近的是一棵树冠茂盛的红豆杉,这是一种很古老的树种,结红色的小果子。它所做成的家具很名贵,不仅仅是树干,偷树人往往会把它的根都挖走。
赵悬很高兴这棵几百年的老树没有被偷走。
这时路安提着水回来了,赵悬将炒好的鸭肉倒进汤锅里,添上了酸萝卜丁、姜片和两段辣椒,最后加满水,盖上盖子,就可以放在炉子上慢慢炖煮了,另外一个汤锅用来蒸饭,也一并放在炉子上。
赵悬还带来了一个陶茶壶,她秋天时腌了一些桂花蜜,是用白糖腌制的,没有蜂蜜那样香醇,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是顶好的东西了,陶茶壶里的水很快就沸腾了,赵悬给自己和路安都冲上了一杯桂花蜜,两个人坐在暖炉前,脸被火光映照得通红,行走了一天的他们在喝下这一杯暖暖的糖水后,都满意地发出一声长叹。
赵悬有些困了,她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低血糖让她感觉有些疲惫,她打了一个呵欠,半合上眼睛。
路安看了她一眼,说:“你去睡吧,天都快黑了,等饭好了我再叫你起来。”
赵悬听话地爬上床,稻草编织的席子很软,她躺在睡袋里,感觉无比的温暖安心。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她做了很长的梦,醒来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记得了。身体的疲惫因为睡眠而基本消失了,睁眼的瞬间,小房子里不是她料想的那样明亮,而是一片模糊,唯有明灭不定的光从壁炉那里透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屋里没有点蜡烛,壁炉的光完全够用,深山里的夜晚温度下降得很快,赵悬听到屋子外刮过呼呼的风声,里头却很暖和干燥,伴随着一股香味往赵悬的鼻子里钻。
那是饭香和鸭汤的香味。
她的脏裤子已经被路安洗好了,正挂在壁炉不远的地方烘干,旁边又多了一些柴火和满满一桶已经过滤好的水。
路安还坐在壁炉前,他的头一点一点着,想来是禁不住疲惫睡着了。
赵悬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拿了一件厚衣服想给路安披上,衣服还没碰上他的背,他就醒了。
赵悬对他笑了笑,用衣服把他裹紧了,她伸手顺了顺路安乱糟糟的头发:“累了吧。”
炉子上的饭已经蒸熟,早先被路安拿下来,放在靠近火源的地方温着。老老鸭汤还继续炖着,赵悬揭开盖子,里头奶白的汤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她拿勺子搅了搅,看鸭肉软烂了,就拿湿布垫着,将这一锅满满的酸萝卜老鸭汤给端了下来。
“我睡了多久啊?天都全黑了。”赵悬一边给路安的碗里挖着米饭,一边问道。
“两个多小时吧……”路安笑了笑,“在我睡着之前是两个多小时。”
“那这鸭汤煲得正正好。”
冬天,和热汤是最配的。
炖煮了许久的酸萝卜已经完全化进了汤里,萝卜的甜酸,还有姜片辣椒的辣让人喝下一口汤就驱逐出周身的寒意,鸭肉很肥美,油脂融进汤里,让汤变得又白又稠,鸭肉也是酥软脱骨,咸香可口,可以配下三大碗米饭。
两人已经很饿了,就着米饭吃完了满满一大锅的酸萝卜老鸭汤,赵悬又拿出两个桔子和一把荸荠放在炉子上,借着烤果子的间隙,她将锅碗都洗干净了。
吃剩的骨头她找了一处地方挖了一个坑给埋了。
屋外比屋内冷得多,赵悬打了个寒颤,埋完骨头后匆匆赶回来,她反锁了门,因为还烧着壁炉,所以她没有关窗,她来去并没有多久,回来是却发现路安已经裹着衣服,蜷缩在墙角里又睡过去了。
于是她拿过脸盆接了一些凉水,又混了一些热水,然后浸湿了小毛巾给路安洗了脸,接着又帮他擦了手。
“路安,”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去床上睡,别着凉了。”
迷迷糊糊的路安睁开眼睛,他伸手抱了抱赵悬,然后爬上床,钻进睡袋,不一会儿,上头就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大概是前头睡得太久了,赵悬这下反倒睡不着了,她反锁了门,又朝壁炉里添了两根柴。
房子很小,一个壁炉的火光就将室内照得暖意洋洋,赵悬拿过烤得发烫的桔子和荸荠,靠在窗台上漫无目地观望着什么。夜晚的风已经很大了,有风从房屋底下以及四周吹过,发出哨子似的呜呜声。她拿过一件衣服裹在自己头上防风,然后拨着手里的桔子。
烤过的桔子和荸荠会显得更甜一些,外头的皮烤的干干皱皱的,里头的果肉却很柔软,冬日不适合吃生冷的食物,但赵悬喜欢吃水果,因此很多时候她都会将果子烤热些再吃。
她抬起头,看向中央那圆由树冠围出的天空,上头的星子很明亮。赵悬有轻微近视,往常写作业看电脑都需要戴眼镜的,末世后她的眼镜早就丢了,不过也不影响她的行动,后来再没了手机那些电子产品,她的眼睛倒是养得越发好了,现在看那样远的星星都十分清晰。
没有霓虹夜景,即便是星子寥落的冬天,也是满目的璀璨。
赵悬想起自己身处的太阳系其实属于银河的“远郊”,不知道银河中心的那些星球夜晚到底有怎么的盛大光华。
“真好看啊……”她一边嚼着荸荠,一边喃喃自语道。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悬终于困了,她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将睡袋朝路安那边拱了拱,贴着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