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娘早已冒着虚汗,脸色苍白,咬紧牙根点点头。
茴香在一旁紧紧地抱住阿娘,握住她的手。
方木然开始进行下一步。
有了这个豁口,脓水先是自己流出了一部分,越到后面越似清水一般,最后变成透明的液体。
方木然一手拿着一块棉布,另一只手从外向内的捏动豁口旁边的地方,又一些浓白色的粘稠的脓水被挤出,直到挤出的脓水沾了血色变得粉红,最后成为接近鲜血的红,方木然才停下。
左手将挤出来的脓水擦掉。
方木然头上早已冒出豆大的汗滴,顺着太阳穴和眉毛压到睫毛上。
但是她不能停下。
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果停下,这个豁口很快便会凝住,到时候就需要再用银针操作一番。
与其歇一歇承受二倍的痛苦,不如咬咬牙挺到底。
方木然看向葛大娘,她与自己一样,额头冒汗。
并且她的眉头紧拧,五官都揉到了一起。
即便方木然现在暂时停手了,疼痛的余热依旧在灼烧着她。
葛大娘的左腿因为刚才方木然的挤压而变得暂时有了血色,殷红一片,但是很快便渐渐褪去,又变成粉白的颜色。
方木然把范围扩大,又重复了之前的挤压操作。
如此四五遍,以打通的豁口为中心,周围一片凹陷下去变成了鲜红色,甚至隐隐发紫。
大概占了小腿的五分之一的范围。
但是很快又肿了起来,被白色侵占,变成粉白。
这一次,连脓水都挤不出来了,就在豁口里面看得到的地方,乳白色的不明介质像是乳酪一样挤压在血肉之间,甚至都无法与血相容,像是豆腐渣上淋了一层樱桃酱。
葛大娘此刻已经疼的几近晕厥,声音也变了调。
方木然最后找了块干净的棉布把能看到的‘豆腐渣’擦掉。
然后直接端起酒坛子,对着豁口把酒浇了下去
“嘶....啊啊啊啊啊!!!!!!”
这一刻葛大娘的疼痛达到了顶峰,连呼吸都短暂的噎住了,叫喊声戛然而止。
一旁的茴香完全顾不得哭泣,慌忙的用弱小的身躯搂住阿娘。
似乎抱得越紧,就越能减轻阿娘的痛苦。
随着葛大娘的惨叫,方木然的内心也在颤抖着。
比起治疗不彻底,她更怕因为伤口感染而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所以必须要尽可能的清创,不能埋下任何隐患。
不仅仅是豁口,连带着周围一圈方木然都用清酒冲洗了一遍。
紧接着取来膏药,用毛笔蘸了涂到葛大娘的左腿上。
先是在豁口处涂上一层,然后一圈一圈朝外抹膏药。
把膏药全部都涂到左腿上去。
因为是估摸着药量做的,膏药只涂到了整个小腿和过膝盖的位置,大腿只能覆盖到三分之一。
不过这也差不多够了,方木然计划膏药三天一换,七天换三次,下一次多做一些就行了。
涂完后,为了保证药效,方木然又用棉布把葛大娘的左腿一圈一圈的缠起来,好好包扎。
至此,整个的治疗才算结束。
葛大娘虚弱的躺在床上,眼神涣散,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布满了水汽。
茴香跪在床边,紧咬着下唇,用手帕替葛大娘擦着面庞。
应该问一下葛大娘此刻感觉如何的,只是她这副模样不用问也知道是疼的过头了。
再多言语都是在耗费剩余的精力。
方木然也深深的长出了一口气。
刚刚出门,准备透透空气,孟子谦就迎了上来。
方木然没想到他竟然还在。
毕竟男女有别,在治疗开始之前方木然就让孟子谦先回去,显然他没有听一直都守在外面。
“怎么样还顺利吗?”孟子谦问。
方木然点点头。
她累极了,不想多说一句话。
整个过程她一直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同时全神贯注不敢懈怠,神经都是紧绷着的。
如今结束松懈下来,肌肉的那种酸痛劲儿就爬了上来。
孟子谦也点点头没多问,递了水来。
方木然猛喝一口稍微歇了下,就又进屋去把茴香唤了出来。
终究还是个孩子,茴香的眼睛已经肿的跟核桃一样,哭干了泪水,有些呆愣愣的。
方木然知道她这是哭缺氧了,脑子还没有缓过来。
将小丫头紧紧地搂在怀里,方木然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她的后脑勺。
即便是短暂的温暖,她也想要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