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里的生意火热,排队的人把边上的铁匠铺子都给盖了个严实,排队的人有金发碧眼的也有本地的,都在张望着关注着看什么时候能排到自己。
方木然也不想买东西,纯粹是想看看里面卖什么。
她凑到前排,只见一个柜台横在门口,后面是一面巨大的柜子,柜子被分为了几十个格子,每个格子上都有三个名字:橘皮,枸杞,黑芝麻......
不光有养生的,也有能治病的药材。
柜台后站了一位年轻的男子,客人在外面只消说自己想要什么,要多少,里面的老翁便麻利的挑拣出来,再由年轻的男子包装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方木然仔细观察了一下,除了单独的药材,竟然还有套装,谁和谁搭配着泡脚的,谁和谁搭配着洗头的,各式各样,就没有用不上的。
而且是真的符合药物的配伍法,是有相应疗效的。
这铺子背后的老板,定是极其的了解草药之法。
方木然抬头,看看随风摇摆的红幡。
心底里竟然生出一丝如置冰窖的冷意来。
突然隔壁一阵骚动。
“你打铁不能看着点啊!火星子都崩到我衣服上了!”队伍中的一个男子冲着铁匠吼道。
那铁匠手上不停,自顾的打着铁,“哼,我在自家门前打铁,你自己非要往前凑,这怪得了谁?”
火星四溅,惹得周围人也被迫散开,乱了队伍。
一开始被崩了火星子的男子还在跟铁匠叫嚣,甚至伸出了拳头要冲上前,被边上的人死命拦着,铁匠心一横撇下手中的铁锤拥上前。
队伍被冲的散乱,有人借机插到前面,有人揪着脖领子要插队的好好占位。
一时之间乱作一团,吵吵嚷嚷,不成体统。
如此大的阵仗,前面排队的也都停下了动作,回头看着热闹。
铁匠已经和那男子撕扯上了,几个大男人拦也拦不住。
还有人互相扯着衣服计较自己的位置,好不热闹。
方木然站在人群外围观,只见从那药食铺子的药柜后面走出一名褐发男子,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先是冷眼在铺子门口一顿,接着咧开嘴,换上一副笑颜,用和事佬的语气说着不标准的中国话:“大家,大家请冷静一下。”
人群中挤进去一个身材高大的洋人,再大的矛盾也停了下来。
所有人停下手,用鼻孔瞧着对方,谁也不服谁。
“哎呀,老王,我们是朋友了,不要生气。”洋人顺着铁匠的气,铁匠哼哼两声看向一旁。
洋人又看向那个被崩了火星子的男子,“客官,衣服好新鲜,破个洞不影响,来我城北的铺里,再做身新的嘛。”
“凭啥给他做新的?他活该!”铁匠不服气。
“你说凭什么?!就凭你没有眼力!活该你打一辈子铁!”
“你说什么?!”
说着俩人又要打起来。
洋人横在中间,依旧是满脸的笑容,“我的错,我的错!不要打架,大家好兄弟!”
他磕磕绊绊的汉话比旁人劝一百句都管用,这俩人都不想在洋人面前跌了份,互相瞪了一眼,不再吱声。
那洋人眼见如此,先是在破洞男子耳边说了什么,好生哄走了。
接着又跟那铁匠一番点头哈腰,铁匠明显的心气未顺,但也是把打铁的台子收进了铺面里面。
接着又从里面叫出来两个活计,将排队的人分成了两队。
方木然挑眉,这老外倒是会做生意。
三两下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看样子他就是这个药食铺子的掌柜的,听他之前言语中所说,城北还有个....裁衣铺?
方木然不再停留,“小昭,走,去城北逛逛。”
只是方木然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后,有一道视线盯着她的背影良久。
城北这出简直就是服饰一条龙,上至面料下至裁衣,甚至是首饰香囊,应有尽有。
而且齐刷刷地挂着红幡。
这里竟没有孟家的铺子么?
小昭看出方木然的疑问,“姑娘,据说是朝廷规定了,同类的铺子不能和洋人的经营到一起。”
接着凑到方木然耳边,小声的嚼舌根,“有人说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织染手艺别被学去了,也有人说是为了保护洋人的生意。”
“保护洋人的生意?”
“洋人要想在我朝经商,可是要上贡好大笔的税款,这从他们那运过来要交税,在娄家港停靠要交税,想在娄家港盘个铺子也要交税,这每卖出一笔就得给朝廷分一笔的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