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仪口中所说的那位表哥,就是之前说话的壮年男子,叫孟子言的,猛地一听三叔这样说自己,反而有些不自在。
孟子言谦虚地说道,“晚辈哪有什么魄力,不过是跟着父亲有样学样罢了。”
忽而又像是想到什么,对孟子谦说道,“二弟莫要往心里去,二叔虽已不在世,但你如今也是仪表堂堂,撑起二房的一片天呐。”
这样明里暗里的嘲讽,孟子谦只能吞下,他也不言语,垂着眼睫,吹着碗里的茶末。
这也算是无声的反抗了。
若是从前,孟子谦不但不会回嘴,还得好言和孟子言道歉,抱歉让他费心了。
如今算是有了点自己的话语权,虽不能或者说是不愿与他正面冲突吧,最起码也不会惯着他想说什么说什么了。
孟子言吃了瘪,倒也无所谓,他要的就是膈应孟子谦,让他时刻意识到自己的地位------无论什么时候,都越不过大房去。
“其实,晚辈有一个小小建议,倒是能让我孟家的药食铺,能卖上好价。”孟子言徐徐说道。
“贤侄请讲。”
孟子言嘴角噙着一丝奸笑,“我前日与那小洋人见过一面,不过就是个唯利是图的。”
“他愿意让咱孟家的药食铺挂上他们的名号,只消给上一点利润。”
“这样一来,我们可以用自己的渠道,又可以照着人家的价格去卖。”
好一个降低成本提高利润的法子!
孟子谦冷笑,“表哥莫不是天真了些。”
说罢,孟子谦站起身来,对长辈们拱手行礼,“各位长辈,表哥此举,我觉得不妥。”
“有何不妥?”孟子言问道。
“敢问,若是借了洋人的名号,这挂的是孟家蓝幡,还是那洋人的红幡?”
“这文契该如何拟写,又该如何同官府报备?”
“税款又要凭何缴纳?我朝可从未有过与洋人共同经营的先例。”
孟子谦所提可以说是句句致命。
在娄家港开铺面,可不是说找个地方支个摊子就能卖了,就算是走街串巷的叫卖也是要有官府发的牌子的,
就如孟子谦所说,从未有任何商家同洋人合作过的,光是利润分成就谈不拢。
货源从哪儿来?洋人出货源,让汉人来卖那税款怎么交?汉人出货源,让洋人来卖,那凭什么给洋人分那么多的利润?
所以多是雇佣的方式,洋人开店洋人赚,雇点打杂的这样。
若是像孟子言所提这样,借用洋人的名号,给他点利益,实际上还是孟家的货,那选址是在洋人街还是在汉人街?怎么和官府报备?
如此一来,再大的利润都变成蝇头小利,折腾来折腾去,费力不讨好。
但是显然没有人觉得孟子谦所说是对的。
孟清仪面露不屑,“小二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些,不懂得这商场之事。”
孟子言轻笑,“贤弟涉世未深,三叔莫要怪罪。”
孟清德和蔼的点点头,“子谦,此事本就与你无干,辛苦你费心了,且去休息吧。”
就这样,孟子谦被逐出了家族会议。
“他们这不是纯纯的诈骗么?”方木然义愤填膺的说道。
孟子谦满脸愤慨的找上她的时候,她还有些幸灾乐祸。
这家伙一贯是波澜不惊,有时候还是个冷心冷肺的模样。
也就是现在没有照相机,不然她非得要拍下来不可。
孟子谦一听,反而有点懵住,“诈骗?”
“就是诈骗啊,想打着洋人的名号来卖药食,提高药食的价格。这来买的客人不都是看在是洋货的份上来买的吗?结果买回去的不过是我们自己就有的。”
“不过......”方木然有些迟疑。
“不过什么?”
“只怕,在洋人开的那个药食铺里所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洋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