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毛瑟手枪,来自于菩提树大街。
作为不合时宜的礼物,它的含义可以有无数种解读,威胁?或者惺惺相惜?盖尔不介意,礼物收下,人还请这边打道回府。
上辈子她被迫跟着福利院的男孩子们看了许多CCTV-7,知道这枪是典型的“墙内开花墙外香”——造价贵,实装性差,但又确实是优秀的产品,正适合送礼。
抗日剧还告诉她,毛瑟——也就是匣子炮,有个致命的毛病,那就是枪口会哆嗦。当然,彼时彼刻大家也没有更趁手的枪使,捏着鼻子还真就琢磨出了解决之道——她今天就要试试,如果能用,就连枪一起打包扔给使团。
她不知道国内是什么时候开始大量生产“平替”的,肯定比现在晚吧?虽然没有图纸也没有专家指导,但格物致知不是她的工作,是江南局和汉阳厂的老师傅该琢磨的。
盖尔光上子弹就折腾了半个小时,抠得手指头肚生疼。好不容易有模有样地将枪端了起来,手腕一翻,觉得自己和未来黄土高坡上的女战士也有几分神似。她回忆着剧情,冲着左前方刚放了一枪,还没想明白枪口要怎么带动着她的手往右划,身下的“琥珀”已经躁动着嘶鸣起来。
“看看你这没见识的样子吧!”盖尔手忙脚乱地勒紧缰绳,试图采取“打压式安慰”,“你的主人克利夫先生难道不带你打猎的吗?”
“琥珀”委屈地叫了一声,忽然撒开四蹄狂奔起来。盖尔先是向后一张,又被带动着猛地向前扑去,她恨不得整个人长死在马背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枪,满心都是疑惑:克利夫先生那支双┃筒┃猎┃枪的大动静她是见识过的……难道英国人狩猎都是腿儿着去的?
受惊的大黄马一口气躲进小树林才停下来,盖尔虽然累得四肢酸软、腰杆子生疼,但她依旧好好儿地在马背上巴着——说明吓到“琥珀”的不是她。
那是谁?附近有野兽?能将一匹高头大马吓成这样的,至少也得是个老虎狗熊什么的吧?或者狼群?英国有吗?以前可从没听说过诺里奇附近有野兽袭人的传闻。
盖尔满心疑虑,先把枪收好,再哆嗦着从“琥珀”背上爬下来。倒不是她恐高,而是克利夫先生这匹马骨架子是真大,腰比别的马粗一圈儿,骑起来格外费大腿——斯文顿建议她侧骑,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谁让盖尔一定要争这口气呢?
她把自己藏在马身后,神经兮兮地观察了周边半天,一点鬼动静儿都没有,“琥珀”已经叼着她的袖子蹭她的胳膊了。
“好好好!”盖尔举手投降,“服了你了,酒驾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克利夫先生每次借马给他们都千叮咛万嘱咐,他这祖宗酗酒。于是盖尔不仅要捎上一大瓶威士忌,还要带着个木头钵子,随时伺候“琥珀”大爷来两盅。
可说归说的,“琥珀”就是比别的马要通人性。换成寻常马匹,盖尔现在已经见梅林去了——被马甩下来的一瞬间她估计根本来不及幻影移形。
趁着“危险感应器”正在过瘾,盖尔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手还没从皮袋里抽出来呢,耳畔“吧唧吧唧”喝酒的声音就是一停,紧接着盖尔就被马头大力拱了一下。
大黄马焦急地反复跺着蹄子,催促她上马跑路。
刚才不是也跑了,跑过了吗?如果他们回城,野兽也跟着他们回去呢?
林中“沙沙”一响,有什么东西踩到了上年还未腐烂的落叶。但……只有一只吗?那么是老虎?熊?野猪?
盖尔心念电转,脑子还没反应来,就飞起一脚将“琥珀”喝酒的木头钵子踢了过去。这次她终于感受到刚入学时邓布利多和斯内普所说的那种对于魔力的运用,这个碗轻松能砸死人。
“砰!”
木头钵子在半空中炸成了碎片,“琥珀”喉咙里不悦地咕噜着,要不是还得保护盖尔,估计恨不得冲出去给那玩意儿一蹄子。
但那不是枪的声音,盖尔右手托着秘密武器,左手抽出魔杖,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沙沙”声又响了一下,向他们这边走近了。盖尔紧张得心脏乱跳,先在马背上架好了秘密武器,她默默调整着准星,就听到有人迟疑着叫了一声:“盖尔?”
嗯?
嗯??
盖尔仓皇地探出头去,果然看见斯内普还穿着校袍,正举着魔杖对着“琥珀”。
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立刻就去拆手┃弩上的毒箭,免得不小心误触。英国的弩机不太行,她这个还是托人从国内捎的禁品,每一支箭都浸泡了南洋华侨售卖的“见血封喉”树汁——没办法,未成年巫师真的很苦逼。
“你生父的遗物是什么?”斯内普并未放下手里的魔杖。
“啊?”盖尔一愣,“这你都能忘了?那种成色的翡翠手镯是很稀罕的,真的!骗你我是小狗!”
斯内普无声地松了一口气,放下魔杖。“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斯文顿一直没走,大概是想泡我。我还得用他,只好想办法让他自己打退堂鼓。”盖尔略略有些心虚,但想想斯内普让自己在城堡走廊里活活冻了三个小时,立时又理直气壮起来。
她将刚才发生的对话一说,又问:“你呢?你不应该在上课吗?”
“我在追踪……我不知道,应该是格林德沃。”斯内普随口说道,眼睛里仿佛闪耀着奇异的光,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盖尔,“从霍格莫德跟到这里。”
盖尔低头看着自己腿上的马裤与皮靴,大概明白了斯内普的误会——从马肚子下看那分明是个男人嘛!
“他找我?难道刚刚就是他?”盖尔梳理着大黄马的鬃毛,“怪不得‘琥珀’吓成这样……乖哦,不怕,黑魔法师年轻的时候也就是个小白脸。”
斯内普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盖尔从哪里搞来了一匹有神符马血统的马,寻常马匹可没那个本事感知危险的黑巫师。
他走去近前,撑开那只绣着盖尔·纳什名字的皮袋,让盖尔可以将拆得七零八碎的麻瓜冷、热兵器外加一根魔杖都统统丢进去。这些东西看得他再次感到心惊,但想想方才盖尔说过的话,又觉得自己是在杞人忧天。
盖尔没必要骗他,她大概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担心、防备什么。
所以他的疑虑是不是真的可以解开了?格林德沃的本事固然比E·D·A·斯文顿高出一筹,但斯内普不信盖尔看不出格林德沃的本质。
对于阿不思·邓布利多,他也是这样抱有希望的。这两位没有在原定的时间决裂,甚至现在或许都还不认识,但未来总会发生的。
“成啦!”盖尔整了整马鞍,潇洒地翻身上去,虽然她骑马技术一般般,但上下马的姿势倒是用心琢磨过,“我走了,拜拜!”
“等等!”斯内普下意识地夺过马笼头,险些被暗暗记仇的“琥珀”咬到。
“怎么?”盖尔将脸一板,“这位先生,麻烦您注意,我们还在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