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加快脚步,在快餐店门口见到了正在等待的希贝尔。
在这人人释放罪恶、穷奢极欲也不会被责备的世界里,她还是朴素得不合时宜,一头蓬乱的稻秸般的金发,用四季不变的黑毛线帽压住,薄薄的嘴唇和厚厚的镜片上星星点点地闪着反光,抬腕看了看表,放下后闭上了眼,不知是在感受那足以穿破眼睑的不夜城之光,还是在和秒针同步计算心跳的频率。
“嗨,在干什么呢?”朱迪走过去。
“玩脑内黑杰克。”她睁开眼,灰色的眼眸像某种宝石,“你打断我了。”
“好消遣。”
暗处苍蝇拍翅的声音消失了。
朱迪莫名恼火,又莫名庆幸。
希贝尔也正是缺钱的时候,天知道那台在绑架中被弄丢的电脑值多少钱。朱迪多少有些愧疚,她会卷入其中完全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因此她邀请希贝尔入伙时,她很爽快地同意了。
两人在快餐店的站位快速解决了晚饭,一起前往变色龙酒吧。雪伦包了明天的场,朱迪打算提前去探探情况。
上次被伊芙琳绑架时,她藏人质的地方就是变色龙酒吧后厨的冷冻库,不知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目前没有证据,只好当成一个巧合。拜其所赐,希贝尔对酒吧的构造十分了解。
硕大的变色龙和文字组成的霓虹灯招牌远远地就闯进人们的视线,醒目得让人一看就烦躁,人们正熙熙攘攘地排着臃肿的队伍,像一条长虫蠕动着被吞进黑洞洞的店门,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狂欢的兴奋,打扮得极尽斑斓,在希贝尔的镜片、朱迪的虹膜上映出万花筒般的色彩。
朱迪和希贝尔的组合理所当然地被当成前来蹦迪的情侣。
她们并不经常涉猎这种场合,但已经习以为常。一个是红辣椒俱乐部门口板凳的常客,一个是土生土长的橡树区人。
一走进酒吧,在那几乎窒息的空气中,人群簇拥着一个站在高处,光芒万丈的身影。
她的一条腿还搭在钢管上,从她绷直的脚趾往上是结实匀称的小腿曲线,银色流苏的舞裙下摆随人们的欢呼和贪婪的目光摇曳,像一根根绵针钻进发痒发狂的心脏,同样泛着金属光泽的钢管,由于视觉错位,像一条蛇从她的腰缠绕而上,游弋过沾着汗滴的脖颈,最后是精灵般精致的脸庞,熟练地展示着她对众生的嘲弄和引诱。她知道自己魅力无穷。
朱迪听到希贝尔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代替说不出话的希贝尔给予了舞者最高评价:“智者为她变成傻瓜,疯子为她变成罪犯。正直者虚伪地否认她的迷人,欺世者在她面前犹如赤体。爱因为她变得肮脏,恨因为她变成了爱。”
“我会变成什么样?”
“变成渎神的信徒吧。”朱迪半开玩笑。
“那你呢?”
“我?能容忍她一起生活,已经是可以下地狱的宽容大度了。”
希贝尔笑了笑,拉着朱迪的手挤进人群。
阿比盖尔就像刚从秀场走下来的模特,踩着婀娜的步伐,像摩西开海,手一拨,周围的人群就分了开来,她看到朱迪和希贝尔,得意洋洋地扬起了下巴:
“别想把我甩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这份差事还是我介绍的呢!”
朱迪怜爱地看着她:“你少开口说两句,还能拥有更多的粉丝。”
她一人飞去一个媚眼:“那你们是我的粉丝吗?”
朱迪敷衍:“是是是,我就是看着你的钢管舞长大的。”
“只要有你们两个粉丝就够啦!别人我才不管呢!”
“看看我说什么?”朱迪斜睨向希贝尔,“你还说她躲着你呢!”
阿比盖尔不由分说地拽着朱迪和希贝尔,往吧台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