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把他的侧影投在门窗上,像一把紧绷待发的弓弦。
终于,门外传来了回答。
“当啷~”
王天耀到底还是被他赌对了,此人自负,从来看不起小哥儿,自然也就不觉得里头形单影只的陈玄构成什么巨大的威胁。
在他眼里,女人和小哥儿们的拳头大概是秦楼楚馆的粉拳娇掌,前世的王天耀也是为这样的傲慢丢了性命。
因为他不觉得陈玄是什么威胁,所以敢单独和他一同到山上去,无非不过心里抱着一种,总之吃亏的不是自己的侥幸,结果因此而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陈玄抬动手肘将门栓推落。
随着门栓落地几乎是同一时刻,王天耀就得意洋洋的挤了进来。
“小美人儿!”
他形容猥琐,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看起来更是难以直视,“别躲啊!”
他只顾着接连冲陈玄扑过去,却又因为腿脚并不利索,几次没能得逞。
就在这几个兜兜转转之间,王天耀没有注意到陈玄已经将身后的门推上了。
“怎么,不是说好了开了门来迎我,怎么现在又躲躲闪闪的?跟着那个陆颂今有什么好的?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保你夜夜风流啊!”
陈玄以背抵住了门,两手在背后握着一把砍刀,他低着头像是躲闪的样子,可再抬头的时候,眼神已经全然变了。
王天耀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只步步朝着他逼近,等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
一把砍刀正正捅进了他的心腹,甚至来不及挣扎,已经有鲜血从他嘴里涌了出来。
陈玄眼神死死盯着他,像是一匹幼年狼崽,森然的,毫不畏惧的。
王天耀抬手指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而陈玄一步没退,反而一点点往前,直至那把砍刀彻底透穿,直至面前这个骚扰了他两辈子,如今又夜半带刀前来胁迫的歹徒,一个欺男霸女,四处横行的恶徒彻底咽气。
陈玄似乎没感到慌张,也没感觉到恐惧,这像是在刹那之间被覆盖了所有的感官,只记得一件事——
他紧紧握着那把砍刀,将这人一路推到墙角,一只手从砍刀上挪开,指节的鲜血滴答,颤抖着试探到人鼻息。
他死了。
紧绷着的人终于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伴随着终于安全的念头同时到来的才是后怕——
“这么半天还没有动静?”
“不知道啊,但听着也没什么身音,万一是……他们之前就认识,咱们贸然进去不是反而坏事了?”
“可这人看着不像什么好人,手里还带了刀啊,”
“可他不是也把刀扔了吗?而且那门还是自己开的,要我说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吧?”
距离铺子不远的地方,巷口的两个人正在交谈。
这两个人是刚刚得了吩咐过来这边照看的,只是上面的人说话说的明不明白,只知道帮忙盯着这一家,尽量不叫出事,却也并不清楚里边是什么人,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这两个人到底还是没有过去查看。
而此时的另一边,陆颂今已经悄无声息的潜入了那一群土匪汇集的屋子里,再三确认了这群人的情况之后,他在心里已经确定好了今晚的计划。
黑暗的走廊里,几个人提着大桶前后路过。
中间有一个不知怎么的腿一软,叫后头的人踩掉了鞋子。
陆颂今此时正蹲在屋顶,在他的手里捏着的是一块儿布,里头裹着几株被捏碎的草叶子,已经揉的相当烂糊,马上就要滴出汁液了,陆颂今还算眼力了不起,在这样昏黑的夜色下还是辨认出了这种草。
据他的了解,这种草容易使人过敏,它的汁液能叫人吃了之后浑身起疹发痒,随后高烧不退。
只要把他手里的这些,滴几滴到这群人的吃食里头,就能让他们暂时乱了阵脚。
他看准了这人和自己身量差不多,他一落单,陆颂今立刻悄然出手,眨眼间,这人就倒了下去。
陆颂今将他接住,匆忙之间只来得及将外头的一层衣服扒下来裹上就急急忙忙又赶了上去。
幸亏前头几个只顾着聊天,并没回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