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方知站在余生身边，从讲台下方的柜子里摸出两把手电：“这节目是跟灯过不去了。”

余生接过手电，摁了两下，一道光束便直直地射了出来：“挺亮。”

学生的课桌上包着桌纸，跟余生记忆里的初中生活一样，在她和韩柔还在同一级的时候，那家伙隔一周就要换一次桌纸，小卖部的老板跟她混熟后，每次新进了桌纸都不会忘记给她们俩留两张最好看的。

余生拿着手电筒仔仔细细地检查每一个课桌，握着手电筒的手一顿，书桌里放着的硬壳日记本暴露在了白光下。

“季方知，这有个日记本。”余生朝着另一束光所在的地方喊了一声，然后翻开了手里的日记。

2013年6月5日

——郑小期也太会装了吧，演什么呢。

2013年6月8日

——就她长那样勾引谁呢？还想在端午晚会上跳芭蕾，有什么好出风头的？我偏不让她跳。

2013年6月15日

——她居然敢告诉老师是我剪坏了她的裙子，让她在舞会上出糗，这么丢人的事她居然还想着往外说，她是个傻子吧。哈哈，也不看看我爸爸是谁，还想试图通过老师来处罚我，呵呵，就算是校长出面，也不敢动我半根头发。

2013年6月30日

——徐言跟她表白了？凭什么，她有什么好的，就因为她漂亮，成绩好？我真的快恶心死她了，我要毁了她。

季方知绕了过来：“里面写了什么？”

余生没回答，只是把书摊在桌子上，找到一个两人都能看到的角度，继续往下翻。

2013年7月5日

——唉，居然放暑假了，没办法看到那个可怜鬼担惊受怕的样子了，真可惜。

余生快速地掠过那些令人心惊胆战的文字，让日期停在了2013年11月9日。

2013年11月9日

——今天是小期的生日呢，那就让我们四个为她精心准备一场“难忘”的生日派对吧。

2013年11月10日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小期你原谅我吧，别来找我求求你了！这都是杜扬、李明玉的主意，你···你去找他们，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

“郑小期受到了长达五个月的霸凌。”余生深吸一口气合上书：“最后死于霸凌。”

季方知翻到日记封皮——赵优

“这就是通报里那个被处分一年的赵某吧。”

“对啊，霸凌致死才严重警告，留校察看一年。”余生点了点日记：“可是学生谈个恋爱就被开除学籍了呢，真是可笑。”

季方知拧了拧眉：“这个学校的风气···”

“小期已经去世了。”余生带过话题：“那刚刚在图书室和走道里出现的小姑娘是谁呢？”

“你过来看。”季方知朝这边挥了挥手：“录像机。”

余生身高将近一米七，已经不算矮了，但在季方知面前还是低了大半个头，季方知微微弯着腰，余生才能清楚地看到录像机里面的内容:

窸窸窣窣地声音从录像机里传来，随着画面的出现，笑声逐渐清晰起来。

“今天是小期的生日，我给小期买了最好看的蛋糕哦。”甜美可爱的小女孩对着镜头兴奋地展示自己挑选出来的蛋糕——“小期宝贝生日快乐，要天天开心哦。”两行字艺术性的排列在洁白的蛋糕上。

“让一让，让一让。”画面里挤进一个高挑漂亮的女生：“我给小期选了一束超级漂亮的花，小期一定会喜欢的！”

“我们先把场地布置一下吧。”

“好！”

似乎又进来了两位同学，可惜拿着镜头的小女孩已经放下了镜头，转身开始布置教室，准备策划一场“大惊喜”。

一阵黑屏过后，镜头晃动了两下，重新映出了四张面孔。

“小期，生日快乐！”四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像是死亡来临前的低吟，不知道是为谁奏起。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镜头中清秀的男生歪了歪头：“你怎么不笑啊，小期？”

羞涩地挽着男孩胳膊的女孩应声附和:“我们为了给你过生日，可是准备了好久呢，难道你不喜欢吗？小期···”

——啪——

录像机完成了它的使命，把所有罪恶与暴行又统统关在了黑色的牢笼里。

“季方知，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啊······”余生看着关掉的录像机，在安静到可以听清心跳声的教室里轻轻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