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而是另起一行。“不如等下山的时候再比?”
我转念一想,似乎这样更好。“也行。”
“天天他们......下个月就要参加中忍考试?”
“是的。”凯挥手打开面前结成了虫团的小飞蚊。“本来似乎开了会,五代目想把考试交给砂隐操办,然而......”
“晓?”
“更详细的战况我并不明白,只听说风影似乎有欲与木叶结盟。”
“纲手早就派出静音去修复和砂隐的关系了,如今两国外交良好,对抗击外敌也有所帮助......”
凯虽然并不是关心这些的人,却并不厌烦我说下去。见我似乎停下话头,淡淡地补充道。“风影很年轻。”
我快速地思考了一下。“那个一尾人柱力?”
“差点把李......”凯点头。“是他。”
对此我没有多意外,“宁次和小李的进步怎么样?三个人应该都能顺利通过吧?”
凯一提起自己的学生就开始笑。“都相当大!小李一直很努力,天天也是,她现在对发动攻击的时机理解得更好了,怪不得都说你们空间系忍者是提前在智慧上超越他人的存在......宁次么,似乎正在纠结更高级的遁术?”
眼前突然开阔了。一片乌云恰好随着再次起势的风离开了我们的头顶。月光直白地坠落到我们身上,同时把我继续聊下去的心火扑灭,似乎是浇灭——水一样的、皎洁的白色,大片如水墨泼洒,让我想起在Nagato的船上,那时候的天水也如此刻般平铺直叙,淡而清澈,静而自然地铺在我脚边。
漆红色的鸟居被照得反光。我诧异地眯了眯眼,才敢确认此景的真实。“凯......?”
他已先一步走上前去,开始洗手、漱口。
我慢了一步,但还是克服了心里的犹豫,走上前去,舀起水来,净手、漱口;水很冰,我隐隐萌生了退意,而凯拿出一枚硬币,已经开始祈福。我站在边上,待他转身才故作轻松地微笑。“好了吗?”
“好了。”他露出一丝遗憾,似乎没期待我做什么,只是开启了一场谈话,但谈话怎么可能只是谈话呢?好吧,那时的我并未想到这点......“看着李的燃烧,似乎我的燃烧也受到了鼓励......”
“要是我也能有这样的精神去燃烧就好了,”我开玩笑。“抽到的签不好吗?燃烧青春此等大好事......你的表情怎么看起来如此不妙?”
他读出签文,“小吉。”
“今年的第一次吗?”
“是。”凯甩了甩这张透光的纸。“你呢?”
“当然也是了。”
无非是祝福生活顺遂的老生常谈。我是无法相信这么一张小纸片对个体的意志、被个体意志所决定的生活、乃至个体周围的人能发挥多大效力的那类人,除开这点微妙的对立情绪,也就只记得我从来抽不出好签,想必凯会和之前一样,在我们一起参拜神社时一样体会我在运气方面的羞涩;我拔腿便往离开的方向走去。“好了,现在可以把礼物给我了吧?”
本来我也没这么期待过区区一个在生日时受到的礼物——俗称生日礼物。去年是难养的水仙,前年是拼贴画和刺绣,大前年是甜品店的vip卡......凯当然是我的朋友。能被我称为朋友的人可是不多的——只是多次推托延迟可不是凯的风格。我这人也太奇怪了,某事越不符合某人的风格就越好奇,越要凑上前去一探究竟,这到底是对人性的信任还是对人性的不满?
信不信任的也信过多回了。然而凯坚持让我抽一签,这让我意外得很。“但是我之前抽到的......”
都是凶。
玄间听说后也不信邪地带我来神社参拜,我次次出凶,连带着留下了心里阴影,又听说这东西不可随意乱丢,所以攒了快有一笔记本了,简直能和油女一族的昆虫标本展齐名,就叫“木叶首届凶签大展”......而且每次抽出的类型还真的都不一样。有说命犯孤星的,有说身体抱恙的,还有说生活要出现结构性错误,后来发现的确很准,月末我和卡卡西分手了,连带着搅乱了红的单身公寓;抽到最后,连对神秘学颇有研究的玄间都没办法了,让我要是不舒服就少去参拜吧,稻荷大神估计也嫌我没什么运气,大概不记得我这类人也说不定——根本不会在意我的缺勤。
凯的话打断了我的神游。“这次不会了。”
毕竟不是吊儿郎当的玄间。他的信誓旦旦让我暂时放下了犹豫。“为什么?”
“反正不会了。”他不肯解释,但格外坚持这点。“不信的话就去试试看吧?”
我的叛逆心一起,事态往往就不可收拾了:于是捏着那枚在出门前就准备好了的硬币,鞠躬、拍手、合手,许愿。
我发誓我本来什么也不准备想的,免得霉运被谁沾走——那可真是无妄之灾。
然而佐助的脸就那么突兀地从粘稠念海中浮现,我不得不停顿片刻,从心底捡出一句......咦,为什么这个句子得来毫不费力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此时的我不知道,自己在很久之后的某天的确将话脱口而出了。现在的我依旧为此感到心虚而亏欠,那时的感情或许已经被时间过滤得只剩下如释重负......但心境大变后的我大概已无法确定这仍是一句祝福。
挣扎着睁开眼睛,然后转向签筒,狠下心,一下子抽了出来——
我惊呼出声的样子惹得凯快走几步上前。“如何?”
“大吉?!”我很惊讶,同时开始后悔自己没有涂抹颜色恰当的口红,也没有画眉毛,头发倒是全干了,但素面朝天,看起来应该干巴巴的,并不悦目。“真应该拍张照纪念一下啊!”
“我早就说过的吧?嗯,绝对没问题的......”他很满意地露齿一笑,声音放轻了些,却又紧接着激动地问我。“上面写了什么?”
“涉水向冥途,寒波浸日枯;回身寻旧径,暮霭锁归途......”我喃喃地念了出来,脸上的笑意慢慢变淡。
凯神色一变,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同样不解的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侧过身,向他展示着下方用更潦草的笔迹写就的解意:涉水者;水可以过去,你不可以。
“看起来并不是‘大吉’会有的批注呢。”我笑了笑,希望宽慰一下不知道为此准备了多久的凯。“谢谢,这个礼物很棒。”
他挠挠头,呆呆地“啊......”道。“虽然有点区别,不过既然是大吉,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我们一起向来时的山路走去。又一个的虫团在上下乱飞,嗡嗡地响着,似乎比来时还要令人心烦。我强忍着心里越发剧烈的不安,将那张待研究的“大吉之签”收进了和服袖子。“那个,我有些累了,下山的时候,我们......就不——”
影子的头顶和鸟居的阴影重合之时,凯面色一变。“梅见!”
显然他已经察觉到了空气中的波动。我盯着像湖面涟漪一样轻晃起来的夜空,点了点头。“是封印术。”
他已经进入了战斗准备,下意识地一脚向前踢去,却被透明的屏障拦下。“为什么?”
大概率是冲我来的。恼羞成怒的根部?团藏?原来如此。我在心中暗道不好,恐怕这次敌人确实派出了许多高手。将结界设在鸟居之下的原因有许多,在短时间内就概括清楚,恐怕很难;但我依然习惯性地思考道:一是借着建筑框架的地利,使结界在更加坚固的同时改变了基础的结构,让人更无法判断破解的方法,二是利用了我们穿过鸟居、离开神社的习惯。那么,这次的攻击究竟出动了多少名根部呢......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然而黑暗的树丛中“嗡”地飞出一团漆黑的虫子,密密麻麻,不留空隙,竟然结成了一片巨浪般的体量,且不受任何影响便可直接进入困住我们的结界。这是油女家的秘术之一,食人虫;无法躲开的巨大虫团已经飞快地扑了上来。“绝对不可以被碰到!”
凯攥着拳头后退,我听到无声却改变了质感的风,在大叫的同时突然回头看去,挂着起爆符的苦无已近至眼前——
发动飞雷神的前一秒,我只来得及转身抓住凯的连体衣袖子和半截因汗而略显滑腻的手腕;火焰和热流“轰”地打在原地,“神社被我毁了”的念头闪过时,我和凯一起降落在某个微凸的房顶上;四周的风景对我来说都极其熟悉,因为这里正是疾风的死地。第一个强烈的体感并不是我预想中的被爆炸波及的疼痛,而只是零星的刺痛,但我仍重重跪在凯的身前,冷汗控制不住地沿着额角淌下,打湿了耳边的长发。“凯......”
连正常地开口说话都变得极其艰难。呼吸莫名变得急促起来,我拼命握拳,用指甲刺激手心的软肉,摸到了铁锈味的热流,“带我......”
我几乎攥出一手可怖的血红,但却仍在无法站立起来的同时感到一阵要命的昏沉——缺氧?为了对付我,竟然放出了特制的起爆符。可恶,反应太慢了......要是那天,我吃完了冰沙......我放任思绪乱飞,祈祷着自己不要晕倒,不要晕倒!“去纲手大人......”
“梅见!”凯朝我蹲着,背光,表情只是一团深重的黑影。他似乎想一直这样紧紧抓着我的肩膀,手指却在我终于支撑不住时——同时在注意到我血肉模糊的伤口时松开了手,“他追上来了——木叶刚力旋风!”
“凯,你看清楚我是谁!”
“我无法调动查克拉了......抱歉......”我感受着火影楼的印记,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凝聚查克拉。而此时,一个轻松地绕过了凯的敌人跳到了一个和我们二人过近的位置,放了个水遁。我浑身被淋得湿透,后背却好受了些。
凯竟然对他的接近毫无抵抗?!“接下来赶到的根只会更麻烦。凯!”
“至少,我可以替你争取一部分时间......”
“你不可以!快带她离开这里......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有人托起了趴在地上的我,还单手抓住了我的手防止掉落。我睁开眼睛,看到飞快掠过的房顶和远处的黑山,便顺势挂住了他的脖子。
但是......这个“敌人”的声音怎么和卡卡西这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