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是由于过分戒备，才在发觉撒旦情况不对劲的时候第一时间冲了过去，甚至比撒旦的提醒还要快，然后就被一起吸进书里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撒旦是空有心，也没能阻止。

不过，在落地的瞬间，路西法凭借着声音捕捉到撒旦就在自己身边，从而选择伸手接住撒旦，这就不是因为戒备了。

撒旦整个魔都傻了。如果正常落地，他自己当然能站稳，但是突然落进充斥着神力的怀抱里，反而一时反应不过来。

“呃……”就算他是见过世面的恶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路西法蓝色的眼瞳下移，在黑暗里发光，像竹林里的萤火虫一般灵动，但是声音里透着些许的厌恶：“……下去。”

说着放开了手。

撒旦不高兴地在心里暗骂，只是基于少惹事、不麻烦的处事原则，他还是决定闭嘴，同时在地上站定，觉得地面传来的魔力有些诡异，和刚才指尖触碰到的魔力很像。

脚下是一片湿润的泥土，用指尖一划，带着微微的凉意。

撒旦打了一个响指，想要召唤凄凉之焰，居然毫无动静，魔力没有反应，他正奇怪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冰凉的东西搭在肩上。

路西法用神力凝结成一盏莲花形状的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同样用神力具象化的剑，剑尖直指他的脖子。

这是第二个让撒旦看不懂的举动，不由得开始怀疑对方的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路西法脸上的神情冷若冰霜，紧蹙眉头，冷声质问：“为什么带我到这里？”

撒旦看着那张原本应该十分讨人喜欢的脸，心里的诧异达到了顶点。

自己明明在发觉古书不对劲（很像一种伪装成正常物品的魔力陷阱）的第一时间，已经十分好心（和不应该）地出言提醒了，是路西法主动扑上来的，这也能怪他吗？

依旧是不想惹事，撒旦虽然心里不满，但是表面上维持得很好，一边低头看着指尖，一边回答：“天使长大人不会想在这里跟我动手吧？”

指尖上的泥土泛着红色的光泽，像有一层还未干涸的水迹。

路西法的剑逼近两寸：“那是什么？”

“还不能确定，这里……”撒旦环视四周，在可见的空间里，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山洞，没有出口，方圆也不大。

他想去检查周围的墙壁，看看上面有没有隐藏着的魔力源或者机括裂缝，但是肩上还架着剑刃走不开。

“天使长大人，我们现在一起被困在这里，不管您信不信，我都只能说您误会我了。”撒旦并不指望单凭一两句话就能让对方信任自己，索性从头上捻下一根发丝，放在剑刃上：“不如我们缔结一道召唤咒，以防我耍花招。”

他在那路西法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这位负有盛名的天使长在想什么，更何况还是故意做出的一副疏离和冷酷。

路西法沉默了片刻，终于两指一弯，把剑驱散，用掌心莲灯照亮周围的岩壁，冷冷地说：“不用了。找出口。”

撒旦还惦记着脚下泛着奇怪魔力的泥土，他在这里释放不出魔力也很奇怪，于是席地而坐，独自思考。

这种魔力很熟悉，只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发呆一样地看着路西法身边的光亮。

究竟在哪里遇见过……呢？

突然，撒旦的脑子闪过一个画面。

短腿蜘蛛幼崽、针扎般的刺痛、红色血水痕迹，还有这股令人不安的魔力！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父亲创造出来的众多兵器之一——魔蛛！

那么，那本古书根本就不是什么记载历史的书籍，更不是什么古代恶魔的著作，而是一本被改造过的禁书！怪不得他在这里无法释放魔力！

他的父亲在成功创造出人形兵器—莉莉斯之前，也有过一些失败的经历，魔蛛就是其中之一，因为不好控制，外表又难以用做暗杀任务，就被封印起来了，而用来做封印容器的正是各种禁书。

他也曾经见过几次禁书的制作过程，不过父亲有太多的实验品，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对那股邪恶的魔力留下了印象。

这么说，这本禁书十有八|九是属于父亲的，至少这个注解大概率和父亲有关。

撒旦立刻就把心里的猜测，简明扼要地说给路西法听，并问对方这本禁书是从哪里得到的。

为了避免无意义的争吵，和单方面的殴打（无法释放魔力，恶魔就和普通的人类没有区别），他还特意斟酌了措辞，说的是“得到”，而不是“偷窃”：“我听说——嗯，是真的听说，毕竟天使长大人都亲自前来追捕了——听说天堂有位天使犯了错，如果是因为拿~走了那本古书……有没有这个可能呢？”

路西法的半张脸隐藏在光亮照不到的黑暗里，没有回答。

撒旦不想在这种时候因为无聊的事情起冲突，尤其是“涉嫌窃取情报”这种无聊到极致的事情。

就算真的是天使偷窃了父亲的东西，那又怎么样？如果他没有猜错，禁书被宿敌偷走，同时还触发了陷阱，被父亲知道，也只会觉得高兴，说不定还会感谢偷窃的天使。

仅拼这一点，他了解父亲，也知道这本禁书和这个注解真正的用途：“是这样的，天使长大人，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那本古书是否属于父亲大人。”

路西法沉声问：“这对出去有帮助？”

撒旦说：“呃……有吧？因为我知道怎么出去，前提是要确定它的来源。”

路西法又不说话了，撒旦等了一会儿，不知道这位天使长究竟在犹豫什么，犹豫要不要把天堂的丑闻告诉一个恶魔吗？拜托，他根本就不感兴趣！

果然，路西法犹豫过后，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劳烦天使长大人亲自检查这里。”撒旦做“请便”的手势，重新坐下，百无聊赖地看着路西法一寸一寸地检查岩壁，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然后得到一点都没有意外的答案。

有些事总要亲自经历才行，劝是没有用的。等一切都重归平静，撒旦的戏也看够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遗憾的是，他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沉默。

很好。不愧是天使。头疼。撒旦叹气。其实不管路西法说与不说，这样的态度都能侧面说明那本禁书就是从父亲那里“得到”的，区别只在于路西法并不想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而已。

路西法继续坚持不懈地释放着神力，检查四周，看样子对恶魔是真的很难以启齿。

撒旦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小袋子，这个动作引得路西法戒备地看过来，感受到神力的波动，撒旦头也没抬：“天使长大人不用紧张，只是一袋花种而已。”

说完从袋子里倒出几枚种子在地上。

路西法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因为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和撒旦看他相反，他完全猜不透撒旦的想法。

撒旦对路西法招招手，指着被丢在地上的种子：“麻烦天使长大人一下，请试着用神力催发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