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龙杳感觉自己陷在一片混沌里，四周都是黑暗的，一个声音在耳边懊恼地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另一个还是陌生的声音：“每次都是有惊无险，再这么下去，王上绝不会善摆干休，要我怎么交代！”

“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我就不信找不到机会。上次要不是王女殿下，我们早就干掉路西法了——”

“哎？你怎么又给甩出来了？醒醒！”

最后这句话异常清晰，沈龙杳缓缓睁开眼睛，神无月利江正撑着他的眼皮，观察他的眼睛：“这些都是你原来的记忆，不该排斥你啊？奇怪。”

记忆里的那些画面，那些关于路西法和撒旦的画面，每一幕都非常清晰，沈龙杳反应了两秒，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后来……发生了什么？”

“嗯？”神无月利江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哦，后来啊……该死，不能和你共享记忆，那接下来就由我口述吧，我会尽量说得简单点。”

沈龙杳点头。

神无月利江清清嗓子：“魔王同意撒旦到天堂做客，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悖论。当时，我们只知道他是和路西法做了一项交易，才放了撒旦三年的自由，至于另一方的要求嘛……也只有路西法和父使知道了。

“路西法的神力在天堂的诸位天使里是卓越超群的，又一向是父使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是公认要继承至高神座的，更何况父使也没有反对，大家就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所有和路西法交好的天使们，比如圣光六翼炽天使团的团众们，得知路西法和魔王交易了什么，还是多亏了恶魔王女。

“大概有两年多的时间，撒旦一直留在天堂，而路西法则越来越忙，十天里得有八|九天都不见人影，没有天使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连撒旦都不例外。

“两年后的一天，撒拉王女派遣利未安森秘密来到天堂，告诉父使：路西法在地下城里受了伤，同时，几名高阶恶魔领主也还在追杀他，让父使赶快派天使去增援。

“利未安森在天堂根本没办法好好收敛魔力，被撒旦感知到了，交易的事也就瞒不住了。最后，父使亲自带了几个天使，费了一番力气，才把受了重伤的路西法带回来。

“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路西法和魔王的交易内容是什么，魔王要求他为地下城做事，时限也是三年。魔王允许他恪守原则，并没有让他去做背叛信仰的事，只不过，在地下城里征伐平叛这样的事，大大小小从来不曾间断，而且一次比一次危险，其中当然也不乏魔王从中作梗，派遣恶魔去暗杀他。

“好在路西法很强，加上撒拉王女一直在暗中帮助他，这才多次有惊无险，直到刚才我说的那一次，事态极端严峻，王女不得不冒险让利未安森到天堂报信。

“但是，从撒旦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不久，地下城传来消息，魔王知道了撒拉王女一直在暗中帮助路西法的事，以叛国罪关押了她，还下令处死了利未安森，王女苦苦哀求，无果。”

沈龙杳下意识捏紧了拳头。想到路景泉俯身在神泉的水面上看着湛星的神情，那样隐忍又悲伤，想到湛星背上被剜去的鳞片，不由得有些痛恨那个不曾谋面的恶魔父亲。

神无月利江唏嘘：“撒旦放心不下姐姐，最后还是回到了地下城，同时，地下城也正式向天堂宣战，路西法率领圣光六翼炽天使团抵抗恶魔一族的入侵，直到圣战结束，天神寂灭。

“当我再次见到撒旦的时候，他已经……他被路西法带了回来，失去了魔力和生命力。为了以后有机会能够复活撒旦，路西法使用了「《禁忌目录》」里记载的秘术，把撒旦的真身封存在神泉里，直到父使找到了苏醒的你。”

“只是这样？”沈龙杳不甘心。

“当然不止，但是，撒旦回到地下城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路西法为什么……”神无月利江说到这里，突然卡住了：“为什么会拥有魔力，只有路西法的记忆才知道。”

沈龙杳问：“《禁忌目录》的秘术是什么？”

神无月利江说：“一种古老的仪式，最开始是在古代恶魔族内流传的，后来由天使一族所特有。天使的翅膀拥有其本体无与伦比的神力，坚不可摧，一般情况下，只有本体消亡，翅膀才会跟着枯萎。

“如果本体自愿分离翅膀，一部分神力就会依附翅膀，离开本体，借这部分神力可以达到某种目的。路西法的目的，就是让撒旦的灵魂复活。不过，路西法也知道单单只是折翼所拥有的神力，还不足以令一个完整的灵魂复活，所以他还需要接下来的两步。

“在父使收藏的诸多典籍里，《禁忌目录》是一本并不流通的书，里面有一种秘术可以让世界上任何事物、生命体乃至于灵魂再度复生，需要三个步骤，在漫长的岁月里，我们将它们称为折翼、献心脏和灵魂永不能回归故土。

“前面的两个顾名思义，我就不多说了，最后这一项，才是每个天使的命门。一名天使诞生在月荣树上的时候，他的翅膀和心脏乃至于本体都不是其生命的源泉。

“翅膀没有了，只不过会损失一部分神力；心脏没有了，就会导致本体的消亡和神力的消散，但只要灵魂能够回到故乡天堂和月荣树上，这名天使就可以永远地活着，就像恶魔的灵魂一样永生，只不过没有形体。

“还记得路西法的那枚戒指吗？那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珠宝，而是父使为了每一个天使都能依靠最后的生命力回归故土，所给予他们的最后保障，我们将它称为权杖圣物。

“每个天使都会事先在自己的权杖圣物里注入一部分神力，再和父使强大的一丝神力缠绕在一起。如果一个天使不幸发生了意外，父使就可以通过权杖圣物里的神力，找到其残存的灵魂，设法让其回到故土，重塑形体。

“路西法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折断了自己的翅膀，挖出了自己的心脏，灵魂也无法再回到故土，甚至连最后的一丝神力都依附在那枚戒指里。几个世纪以后，当父使找到苏醒的撒旦——也就是你的时候，同时也把戒指里的那丝神力散去，让其转生成新的躯体。”

“所以……我的身体才会异于常人？”沈龙杳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和普通人并没有区别。

“你现在的这副身体是撒旦的本体，只不过是用秘术重塑的，但不管是不是重塑，它都和人类不同。”神无月利江看到沈龙杳笑了一下，那种笑容是在得知真相后的如释重负，也是突然失去希望后的强颜欢笑。

“我知道了。”只是那一瞬间，沈龙杳又恢复了平常的淡然：“如果想知道地下城发生的事，还有路景泉……利未安森和撒拉他们的故事，我应该怎么做？”

神无月利江说：“只有小佑知道。在我帮你回顾过去的时候，霖也在帮他回顾，只是视角不同。”

“zero！！”

这里是莉莉斯创造的遗落地结界，突然，沈龙杳身后凭空出现一扇门，被人一脚踹开，打头先闯进来的就是说话的神无月星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