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星辰坠落于地，如同无花果树被大风摇动，落下未熟的果子。”——《圣经·新约·启示录》

……

魔王的儿子和天使们打成一片，并且留在天堂也有一段时间了，这引起了恶魔领主们的不满，只是碍于王上的命令，这份不满也只能一再压住。

撒拉不止一次两次地在地下城听到有关于弟弟的议论，大多数都是负面的。撒旦在地下城的时候就因为魔力过于锋芒，还有性格的缘故，和领主们非常疏远，这次的风波也都充满了不信任。

她曾经向父亲提起过，还是让弟弟早点回来，却没有被应允。这次也一样，甚至还因为意图干涉父亲的决定，被处罚了禁闭。

回去的路上，撒拉让随行的魔女们都离开，只有利未安森还默默地跟在身后。

一路无话，撒拉没有直接前往禁闭室，而是改道黑珍珠湖泊。

每次心情不好，她都想去母亲以前住过的地方，因为那里不会被打扰。

跨进湖泊几步，撒拉发觉利未安森在身后停下，她回过头，看他笔直地站着，对她低下头：“属下在此等候。”

王后的故居设有禁制，除了她留下的一双姐弟和玛门以外，没有恶魔能进去。撒拉一时出神，忘记了这回事，她略思考一瞬，转而坐在湖边的几株花旁：“利未安森，陪我待一会儿吧？”

“是。”利未安森走近，站在撒拉身后，保持着半步的安全距离。

“你看这些花，是天使长大人送给撒旦的，整个地下城也只有这里才能留住它们。”撒拉也难得看到这样鲜艳的颜色。

利未安森说：“殿下是思念少主了吗？”

撒拉微笑：“是啊。撒旦离开地下城也有一段时间了。”

利未安森见她的笑容充满了无奈和苦涩，语气也颇担忧，小心翼翼地问：“殿下是担心少主知道那件事的真相，会怪王上？”

撒拉目光悠远：“不止，我是怕他和天使长大人之间……”

利未安森会意，安慰道：“有王上的授意，路西法只会越来越‘忙’，和少主相处的时间不会太久。”

撒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花。

有些事和有的人是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她所能做到的实在不多，只希望路西法足够强大，在地下城的期间不要出任何事，免得让撒旦知道这一切，惹来麻烦。

“还要多谢你几次帮他。”撒拉说：“父亲大人派遣领主们的暗杀次数越来越多了，大概不达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平心而论，利未安森对路西法没有半分好感，如果不是撒拉希望他能帮忙，如果路西法不是为了撒旦的自由才自愿受魔王的差遣，他决不会管一个天使的死活。

路西法在地下城的时候，所有恶魔都蠢蠢欲动，就算没有魔王的授意，也不会太平安生，短短一个月，他就已经暗中出手，几次帮助过路西法了。

说到底，撒拉也是为了撒旦才会这么做，虽然以大局观上来看，这是背叛了种族和王上的行为，可她也是为了魔王父子。

利未安森时常这么告诫自己。

而且，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是她希望他去做的事，他都心甘情愿地万死不辞：“殿下的命令，属下一定会做到。”

撒拉侧头：“我没有能力帮忙，只好拜托给你，如果被父亲大人知道，你……”

“属下是自愿的。况且，殿下不是没有能力，是少主他——”戛然而止的话里，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

利未安森不怨撒旦，当然，他也没有立场和资格去怨，而且，撒拉最疼爱的就是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他几乎是爱屋及乌地爱她所爱。

除此之外，他对于撒旦也有一份敬重，在他心里，撒旦始终和地下城的其他恶魔不太一样：“是属下失言了。”

“利维……我们一起长大，我看你，就像看撒旦一样。”撒拉说：“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时刻都像是我未出鞘的利刃……”

利维。只有撒旦姐弟会这样叫他。利未安森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撒拉的场景。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受严苛的训练，最终战胜同龄的恶魔，被魔王指派给这对姐弟，负责保护他们。

魔王不苟言笑，他原本以为撒拉和撒旦也不好相处，却没想到王女温柔、少主懒散，他们对他和善又关怀。

三个恶魔私下里关系亲密，犹如三胞胎一样要好，稍微大一点，撒旦以不需要保护为由，撤去了他的跟随命令，于是他就只跟着撒拉，只听从撒拉的命令。

“利维？”撒拉又叫了一声。

利未安森沉默了，却依旧没有放松。他的职责是保护她，不能有半点松懈，也不能有半点越界，能像现在这样跟在她的身边，已经是最幸运的事了，别的，他什么都不敢想。

撒拉已经开始担心了：“你还好吗？”

利未安森压住心里的躁动，沉声说：“属下说了不该说的话。”

撒拉摇头：“没关系，但是请不要责怪撒旦，那时他只是婴儿。或许，你也可以这么想，他能比现在更强，反而是我连累了他。”

利未安森蹙眉。

“我只是说笑，请不要在意。”撒拉转了话锋：“我们回去吧。”

利未安森愕然：“殿下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