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儿?!”
体力不支的江晚璃累到狂喘,实在追不上只得放弃,坐店面前的门墩上歇歇脚。
彼时,风风火火“逃窜”的林烟湄已回到了客栈门前。
她总算想起回头找找江晚璃,但攒动的人头熙攘,没一个是她要找的人。
人呢?
林烟湄无意识地锁了眉,她不过小跑而已,居然能甩江晚璃这么远?
日夜共处多时,她倒是清楚江晚璃见风就咳的破身子骨,料想这人吃不消剧烈运动,她便以缓慢脚程盘算了绕行长街所需的时辰,而后站路边候着,还不时四下张望。
等了小半刻,江晚璃仍无踪影。
林烟湄心头开始打鼓,这人会否又犯了弱症?
像之前夜里发烧那般走不动了?
时光多走一厘,林烟湄脑中的胡思就会多一片,在原地焦灼徘徊几圈后,她最终下定决心回头去找。
挨个寻遍回头路,林烟湄始终找不到人,直慌到手心起汗,一股脑扎进了医馆碰运气。
正蛰伏于医馆百无聊赖的乐华见她闯入,心顷刻漏跳半拍,蹭地撑案起身:
“林姑娘怎来了?”
莫非殿下有事?
“楚娘子在吗?”
林烟湄语气特别急,一时竟忽略了乐华现身州府医馆的反常巧合。
乐华更慌了:“不在啊,出何事了?”
林烟湄顾不上寒暄,知晓江晚璃不在,转头就走。
“诶?!”
乐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伸手抓过佩剑,把店丢给了伙计:“你看店!”
她匆匆追出去时,林烟湄瘦弱的身影已混入了人群,耗费大半刻,乐华才锁定林烟湄的行踪,但入眼的场面,着实让她哭笑不得,抱着佩剑直接傻在了原地,连连叹气:
“我这是何苦呢!”
彼时,循着乐华的视线北望,长街与巷子的岔路口,有俩女娘正在碰头说小话。
一人手握糖葫芦晃着,好似在哄人;
另一人忿然挥舞着小拳头,但砸落的轨迹一看就是装模作样,嘴撅起老高,但不多时就被糖葫芦压下去了。
“要命。”
乐华觉得没眼看,抱怨一声转头回了医馆,暗暗发誓,以后再不草木皆兵!
另一边,那俩罪魁祸首全无所知,已和好如初,美滋滋并肩远走了。
“阿姊吓坏我了,下次不能这样。”
“你不抛下我远走,我不就吓不倒你了?”
“这么说,是我错咯?”
林烟湄脑筋有点乱。
江晚璃委屈地把眉拧出八字:
“难道我歇脚有错?看见糖葫芦苦哈哈撵到商贩买给你也有错?”
林烟湄语塞,叼一颗糖葫芦,含混其词:“没…没吧。”
江晚璃本也没想与人计较,更没想到小鬼才一会儿没见她就会担惊受怕,早知林烟湄会火急火燎找她,她就不买糖葫芦费时间了。
“糖葫芦甜吗?”
“呐。”林烟湄反手把竹签转向了她。
江晚璃怔愣须臾,随即莞尔:“哄孩子的玩意,你吃。”
“谁规定糖葫芦只能孩子吃了?”
林烟湄不认同,“再说,我十七了能吃,你便也能吃,你又不大我多少。”
说着,她直接把一颗圆润的红山楂怼上了江晚璃的唇:“快咬,糖化了会掉。”
毫无防备的江晚璃突兀被糖黏住了嘴,不吃也张不开唇,便只得妥协,咬了半颗。
她不习惯在街头进食,而且山楂太大,一个实在吞不下。
“甜吧。”
林烟湄满足地收回手,顺口就把江晚璃剩的半颗山楂给消灭了。
江晚璃惊得瞳孔圆圆。
林烟湄不嫌她吗?她可咬过了呀,上头还有牙印呢!
“咋不理我,不爱吃?我记得年前那次,你挺爱吃的。”
追问过耳,江晚璃强迫自己游离的神思归了位,转眸装作逡巡街边百货的模样,淡声回应:
“没,是甜的。”
“那下次买两串,一起吃。”
林烟湄丝毫没注意她神态的反常,还一本正经地盘算:
“两文一串,这零嘴钱倒也不难赚。”
殊不知,看似悠哉闲逛的江晚璃,此刻正在认真掰扯小鬼的逻辑。
依刚才小鬼劝她吃糖葫芦的辞令分析,莫非,在林烟湄眼中,四岁的年差不打紧?她在小鬼心里也不算“年事已高”的老大姐?
真是这样么?
“本店新出西行游记,极尽精彩,大伙进来瞧瞧啊!”
临街的吆喝打断了江晚璃琐碎的思绪,她甫一抬眼,恰瞧见了往日寄卖话本的书局,眨眼间脑中灵光一现,暗道天意助她,便顺手拉住了闲逛的林烟湄:
“早先你不好奇我的话本么?正事已了,你能看了,可愿为我的拙作掌眼?”
闻声,林烟湄一拍脑门,反拉了江晚璃直奔书局:
“嗯?阿姊不说我都忘了,之前你拦着不许我看,我心痒许久呢!快快,哪排哪本是你写的,拿给我看!”
此番急不可耐的模样过眼,江晚璃垂眸狡黠轻笑一刹,转而抬手指了指货架最前排首位的、书封上绘有俩女子弹琴鼓瑟图的书册:
“喏,自去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