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仁王拼命摇头,他坐在她面前的位置上,伸出手想握住她的双手,却被轻巧的躲开了。“我从来没有想过真的和你分手。”
“雅治,我原本一直认为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就像是想起什么可笑的事,七月难免嗤笑出声。“我们在一起六年,我是因为足够爱你才愿意在你生日那天把自己给你,可是你是怎么回应我的?最后的那一个月,你对我有了秘密,你总有理由独自离去,原来人们说的‘得到了就不会珍惜’这句话,在你身上也能应验啊。”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和父亲打了一个赌,为此我们还下了一个赌注,他说你会放弃我,我说你不会,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输的可能,但最后我却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在那场赌局中我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可笑的是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是真的想分手,雅治,耍我真的那么好玩吗?”眼中腾起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七月紧咬着唇,想要抑制自己的情绪,却终究没能压抑住四年来心中的委屈,她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接连不断的顺着脸颊而下,落在桌面上,甚至落在了酒杯中。
仁王从未见她这样哭过,他的心被狠狠攥成一团,道歉的话在此刻也显得苍白无力。“……赌注,是什么?”
“是什么?”放开酒杯,七月无力的靠回椅背上。赌注是什么,七月不愿让仁王知道,就像仁王信守承诺至今未说出见过青柳隆弘的事,她也不会说出她绝食抗议是为了什么。“罢了,你我也不必再费时谈论过去。”抬手抹尽脸颊泪水,七月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气后稳定好情绪。“你想道歉,得拿出点态度来。”
对着老板招招手,事先准备好的清酒被端上了桌,仁王凝神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五瓶酒,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你要我以酒道歉。”
“四年,罚四瓶,多出的那一瓶是为那个赌注加的。”
闻言,仁王倒更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赌注了,只不过好奇这种事之前,他势必要先喝伤倒下,七月很清楚他的酒量在哪儿,今天这样做,完全是铁了心要让他也难受。“好。”不过若是能借此求得和解机会,再加几瓶他也是愿意的。
所以当七月冷着脸看着仁王一杯杯酒水下肚时,心中五味杂陈,她将一旁的手机拿起,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
柳生在半小时后到达居酒屋,循着指引在洗手间门口看到七月时,仁王已经在里面吐了三回。“长谷川,你下手居然这么狠吗?”柳生确实感慨,当年那么爱他的她,现在动起手来倒是一点不留情面。
“这是他自己愿意受的。”
“那你能原谅他吗?”
七月轻轻摇头。“他的酒量我清楚,但他没跟我讨价还价,我虽说确实怨过他,可我更多的还是恨自己没有本事。”七月靠在墙上,一只脚在地面轻轻摩擦。“我知道当年父亲去找过他,这些年他倒是信守承诺一个字没有透露,可就算他当年丝毫不退让,他和我也都不会出事。断水断粮而已,我又不是熬不过去,要不是他放弃了,这赌局我都不会输。”
“你赌上的到底是什么?”
不得不说柳生不愧是仁王多年的好友,即便没有事前沟通过,他也能问出同样的问题。
“一条命。”七月抿着唇,思绪有些飘远了。
青柳隆弘时隔六年回家的那天,母亲和他大吵了一架,然后独自一人回了娘家,七月放学回来才发现他在家,两人沉默相对,谁都没有多余的话说。
会被青柳隆弘发现怀孕是七月万万没有想到的事,她明明把验孕棒藏得很好,却不知怎么到了他的手上,再然后,便是那个赌局的成立。
“男人都是不靠谱的,不信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输了,我永远不会再回来打扰你们母女,如果你输了,你就把这个孩子打掉。”
青柳隆弘和青柳惠子的夫妻关系一直很僵,七月记得上一次见到他还是转学立海之前的事。她不认为自己会输,而若是能趁机让青柳隆弘彻底退出她们的世界也是一件好事,于是七月答应了这个赌局。
意料之外的输了后,七月本来是想赖账的,但青柳隆弘那天求和似得端来的餐食让她放松了警惕,她根本没想到他会在里面下药,所以再醒来时她已经被迫失去了这个孩子。
惠子得知消息赶回家时,七月已经崩溃的不能自已,客厅里的东西被砸了大半,她也因为流产后情绪激动下身止不住的出血,可青柳隆弘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不仅没有拨打急救电话,神情还冷漠的可怕。
折磨七月,是青柳隆弘想出的能让惠子痛苦的办法,他并不爱这个女儿,他只是纯粹不想让惠子好过,所以看着病床上因受自己牵连而面色苍白的女儿,惠子的愤怒到达了极点。
后来,两人火速离了婚,惠子改回了父姓,带着七月离开了神奈川,青柳隆弘则被长谷川家动用关系送到了九州,不让他离开那里,他就没法再骚扰惠子和七月,这样她们才能彻底过上安生日子。
元气大伤的七月足有两个月没能出门,再出门的那天,她去九州见了青柳隆弘最后一面,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落得如此地步,而也就是那天,她才知道了青柳隆弘去见过仁王的事实。
昏迷时被青柳隆弘刻意注销的社交账号,失去的孩子,都让七月不愿再与立海众人建立联系,特别是与仁王,四年来她无时无刻不痛恨自己,如果当初没有轻信了青柳隆弘,如果当初能够及时逃脱,或许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所以到底赌上了什么?
仁王和柳生都问过的事,七月永远都不想说,这件事如今成了她的心结,每每梦见那一滩血水,她仿佛都能听见它在哀嚎自己不能出生甚至不能成型的悲惨命运。
所谓的一条命,除了孩子的命,也是她的命。
自此之后为了转移注意力,七月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有时候她想,是不是只有把自己累的无法胡思乱想,她才能短暂的从那样的过去脱离出来,才能好好的做自己。可好死不死,就在她渐渐在麻木中忘记的时候,她见到了柳生。
仁王出现的那一刻,七月所有想要遗忘的伤痛通通卷土重来,委屈压制不住,她才哭成那样,但也就是这一次情绪释放,她心底压着的重石轻了些,她也总算能够喘过一口气。
“长谷川,你还好吗?”柳生的手在七月面前晃了晃,这才把她飘远的思绪拉回,他看的出她的面色并不好看,显然是有心事。“我要送雅治去医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先把他安顿好就送你回去。”
“我没事,我让母亲来接我。”
“那我先陪你等阿姨过来吧,你也喝了酒,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安全。”
“柳生你忘了吗,我现在是警察,早已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了,更何况现在还是白天,哪有那么不安全?”
“那你也是女生,更是我的朋友,关心你是应该的。”柳生回的顺口,这把七月听的微微一愣。
朋友……她断联了四年,柳生却依旧像从前那样对她,倒真不愧是一个绅士。“谢谢你柳生,但还是先把他送去医院吧,五瓶酒早就超出他的极限了,没喝吐血都算他好运。”
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柳生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仁王,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先加我好友。”不过走之前,他还记得把自己的社交账号掏出来,这次他可不能让她再了无踪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