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自己租住的筒子楼里,才能真实地展示自己的真面目。
一个懒惰、不修边幅的死宅男。
他只套着条洗过多次,几乎变成三角裤的内裤,双腿盘在沙发上,闲极无聊地翻着从图书馆借回来的《霸道总裁爱上我》,一边接到了弟弟的电话。
方寒浴冷了半天,才慢吞吞地接了电话。
他们兄弟两个,分别叫沐浴。这并非是因为他们父母从事洗浴行业,并立志让他们兄弟两个将这个行业发扬光大,而是以“沐仁浴义”的含义。
至于为什么不叫仁义,大概是因为想要更时髦一点。
当然沐浴其实也并不怎么时髦。
所以他们两兄弟在成年之后,把名字交换了一下。
浴沐在别人眼里,大概也没那么快想到沐浴。
权且掩耳盗铃。
“哥,明天有空吗?正巧我们事务所刚做了个大单子,要庆祝一下,打算订星城最好那家餐馆,有时间可以来蹭个饭。”爽朗的男声从手机传出,连听着就能想象到那个家伙脸上的表情。
典型的炫耀。
方寒浴冷着脸,思考着究竟是为了肚子里的油水去委屈自己,还是为了自己委屈肚子里的馋虫。
最终理智还是占了上风,“抱歉,我明天有约了。”
要是他真的跑去吃了这餐饭,估计那小子会安排两位数的平均年龄在耄耋或者古稀的富婆甚至是富翁出席,然后美其名曰帮忙介绍业务——实际上则是把他这个哥哥当成交际花用。
他可不够傻。
“是吗?哥哥。”电话里的青年人的声音带着些笑音,掺杂着几个年轻人的笑声,“早说你该找份正常工作了,天天去泡酒吧,真的找不到媳妇的。”
方寒浴一阵无语。
这小子仗着从小到大有个青梅竹马的胡钰没少在他面前秀恩爱。主要是胡钰确实是个绝世美女,真生在古代,怎么也得是个烽火戏诸侯或者马嵬坡下死的级别的美女。
不知为何,每次提到胡钰,方寒浴的心中总会出现些奇怪的形容词。大多不大吉利。
可是胡钰每次听到这些话也不恼,反而还有些高兴。
真是癫公癫婆。
方寒浴不想多说,撂下句“劳您费心,你哥我抢手得很。”就挂掉了电话。
他枕着胳膊看着墙上狭窄的窗口。
临近十二点,外面的天色越发阴暗。轻轻的轰隆声昭示着又要打雷下雨。
方寒浴摘下手上的表,打算先去浴室冲个凉,从阳台上扯下一条晾了几天还微湿40%的浴巾,又捡了条男生自用九五成干的内裤放在浴室门口的架子上,就蹬掉了身上的内裤,一头扎进浴室,开始用凉水清热解暑。
不全是因为烧热水要额外的电费,主要是强身健体。
当然还是因为这里的凉水开出来都带着温度。
真是一座有温度的城市。
他胡乱地囫囵着自己的头发,嘴里还哼着点五音不全的歌。
洗发水的泡沫逐渐变多,笼罩起他的视线。
深棕色的双瞳藏在桃花般的两泓春泉中,微波暗漾。劣质的洗发水总是会刺激眼睛,反而让他本就好看得紧的双眼更多了一份柔弱。
方寒浴可从不会在外人面前展露柔弱。
他自认为是个肩上能走马的高塔壮汉,一点也学不来少女羞怯稚弱的情态。
不过还是不少人总觉得他还是个弟弟,一个可爱的弟弟。
但至少他资助的几个失学儿童总是崇拜地看着他,说着“谢谢叔叔。”
每个月,总会有一封失学儿童的信件送到筒子楼下的便利店,他也会把这些信的内容转达给捐助的姐姐们——毕竟她们才是真正的金主。
他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地址——从而惹上麻烦,每次都是留楼下便利店的地址收信件快递之类的。
有次方寒沐那小子保密发货了个人体模型,差点害得他在整栋楼社死,幸好打开之后发现是用于医疗教学的高级人型,不然他可是百口莫辩。
——当然,更多是因为这个模型的价格差不多比得上半栋筒子楼。
劣质洗发水蒙住了方寒浴的视线。
浴室外传来了一些窸窣的响动。
方寒浴有些紧张,加大了水流,想要先冲掉身上的泡沫出去看一下外面是不是进来了小偷。但转念一想,这出租屋的环境,小偷进来了说不定都得捐点钱,就冷静了下来。
没事,反正这个屋子里最值钱的空调小偷拆不走,其他的东西——偷就偷吧,也省得他下楼扔垃圾了。
这谁能分得清小偷和保洁呢。
不对,老子刚买的鸭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