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这样久不归家,是否要去祖父祖母那里拜见回话。”
她的女儿,林玉蝉一下涌出些泪水,她的女儿这样懂事,为什么都来欺负她。
“不去,柔儿,咱们不去。这几个月你就待在家里,咱们谁也不见。”
“离那日也有快百天,就咱们一家三口待在一起,谁来找谁来问我们就都不要理。”
令柔松下一口气,她也不愿再去见那乌泱泱一大群姐姐妹妹们,询问是否要拜见祖父母,也只是怕爹娘为难。
知道没有多余的事情,她来了点精神,正好也一天都没吃东西,于是叫着说饿,又问爹去哪了,怎么没来陪着她?
“你爹在厨房呢,给你包馄饨吃。”
姜令柔一下瞪大了眼睛,他们三口从前在凉州野着的时候,她爹偶尔休沐时会下厨;然而来了京城,人多眼杂规矩大,她爹就再没进过厨房。
她微仰着头,眸光轻闪,好奇问道:“国公府不是不许男人们进厨吗?我爹不会被祖父斥责吧?”
“管他那些?咱们谁都不管,以后就照着从前的活法,在凉州怎么过,咱们在京城就怎么过!”
林玉蝉咬牙,自己一家从前守着规矩,忍让着那帮子讨人厌的,真是给了他们脸了。
“真的?”
令柔打了个激灵,有点振奋起来。
“紫云她们以后能穿艳色裙子,头上能梳飞仙髻了?”国公府管得多,连对丫鬟的服饰发型都有要求,她恨这点很久了。
“能!明日就让她们穿各色衣裳,扎各式发髻,保准不重样儿!”
“那我能日日都换着吃爹娘做的饭菜吗?”不仅她爹不能做,她娘在国公府也极少有展示厨艺的机会,怕惹麻烦招闲话。
“好!你爹事忙,忙的时候不让他做,都由娘来做。”
“我以后能把姜令萱推出我房门吗?我还要骂她没教养!”
林玉蝉咬牙,这丫头怎么还没忘了这茬,怎么这么记仇呢?她那时候教她谨慎说话,她绝对没听进去。
“能!你要嫌骂得不过瘾,就再扇她两嘴巴!”
姜令柔瞠目结舌,刚起来点的情绪又低落下去了,两手抓着被子盖到下颌处,只露出一张瘦得可怜的小脸。
“娘,您怎么连这都能同意呀。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好日子不多了,所以才什么都答应我。”
林玉蝉语塞,看来孩子聪明有时未必是好事。
“什么好不好日子的?你且记住,在哪活都能有好日子过。你娘当年还是尚书千金呢,京城里风头最劲的贵女,嫁了个不成器的,受着他娘他嫂子磋磨,又到了凉州那苦寒的地方,不照样有好日子过?”
“日子过成什么样,不看你丈夫如何,也不看你家世学问。”
“你把自己摆正了,任着外界如何轻狂、放肆、骄纵、无礼,你都当他们是在排一出戏就罢了。”
“若戏中人比你地位更高,如六皇子,那你就规矩看着,记在心里。”
“若戏中人与你地位相当,如令萱,那你就同她理论,但绝不可留下话柄;若戏中人地位不如你还敢冒犯,那么如何应对就只看你是什么心情。”
令柔终于愿意放下被子,这时候她爹也终于带着馄饨进来了。
“爹,您干嘛在门口待那么久,端着馄饨不烫手吗?”
姜晏闻言尴尬,没想到女儿看得到他,还直接指出来。这丫头,明明是她在被她娘训,却要转移祸水到她爹这里。
“不烫,拿着托盘呢,你们娘俩聊天,爹就先避一避。”
“拿进来是什么意思?这哪里有饭桌?”林玉蝉白他一眼。
姜晏把腰挺直,理直气壮道:“吃饭为什么要到桌上?不是不讲规矩了吗,就让令柔在床上吃!”
就是在凉州,他们家也没有在床上裹被子吃东西的道理。令柔明白,爹娘是在用他们各自的办法来逗她开心。
那猛兽再可怕,也是三个月后才要面对,关现在什么事情?
于是轻呵一口气,麻利地起床穿衣。
穿着衣服的功夫,又听她娘幽幽说:“还记得南灵帝是怎么死的吗?”
令柔扯扯嘴角,史书故事她娘常讲给她听,于是答道:“让野猪撞死的。”
林玉蝉眨眨眼,道:“所以,一定要有盼头,皆有可能嘛。”
姜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娘俩,又看看周围有无人跟着,真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说!
不过他也不甘落后,很快也想出一个:
“丰治皇帝怎么没的?”
姜令柔低下头,悄悄说:“猴子咬伤后没治好。”
一家人都低下头,悄悄乐了一会儿,见终于把女儿哄好,才一人一碗分吃了姜晏亲手包的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