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巧星思索着:“如果她独自上山,我们还可以趁机再问问这个地方的情况。你们都看见了,这个世界不太……呃,有点超自然。或许我们能问出一个送我们回家的法术还是什么?”
陈哥看了许巧星一眼:“她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
司机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问问又不亏。那你们谁留下来?”见没人回答,他看向许巧星,“你行不行?”
“都可以。”
郝乐宁朝着许巧星眨眨眼:“我感觉日出挺喜欢你的。”
“这样吗?”许巧星神情茫然,“我没发现。”
“那小孩一和你说话就笑。”
司机扫视一周,问:“那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红塔。”许巧星说道,“我们的车是停在海边的,红塔也在海边。它会不会和我们来到这里有关?”她在几人汇集过来的视线中停顿一下,“不过是没有依据的猜测。”
郝乐宁颔首:“虽然没有依据,但是我们确实应该再去一趟红塔。”
司机一拍手:“那可以先去红塔,然后再去海边。刚好在一条路上面。”
“得分一下工。”
他们收拾干净小屋,打扫出空无一人的样子。许巧星站在一高处蹲守着,盯着上山的小道。若日出上山之时,她身旁伴有他人,那就即刻往红塔方向跑。郝乐宁和陈哥则一同前往红塔内探查,司机独自去海边公交车处。
“我们争取快去快回。”郝乐宁仔细叮嘱许巧星,“你千万不要一看见日出就现身,要多等会儿。有可能是跟在日出后面过来的。”
许巧星点点头:“好的。”
三人离去,许巧星立在树荫下出神。
等一下要怎么跟日出说话?又怎么不留痕迹地将法术一事问出口呢?还有……日出这小孩有对她格外亲近吗?
许巧星不懂。
她人缘一般,只和同桌能多说上两句话。可一旦换了座位,她便跟前同桌退回成“普通同学”的关系。
离了校园,她回到家,拿扫帚简单扫个地,三十多平米的小屋,没两分钟就打扫完毕。她放下扫帚,再搬把塑料椅子,坐到桌子旁写作业。要是奶奶在公共厨房里做好饭菜,会在门口喊她。她答一声,又把桌子上的书本塞回书包,去帮奶奶一起端菜回来。
吃完饭,奶奶去洗碗,她则擦桌子、倒垃圾。跟奶奶一起在外头走一圈,奶奶去散步消食,她回来继续写作业。写完后,上床睡觉。
日复一日。
家附近少有同龄孩子,曾经的玩伴早已全家搬走,小巷内多是些年迈的老人。他们人好,心眼不坏,卖不完的菜会送给奶奶,就一缺点——碎嘴。远近大小,无论何事,均会放到嘴里嚼一嚼。许巧星不止一次听见“这孩子不错,哎哟,可惜她……”
她心里不舒服,但从未跟奶奶提起,不想添麻烦。
但她猜奶奶大概知道了。因为向来乐乐呵呵的奶奶曾严肃地找过邻里一次,她被找理由支开了,他们说的什么不清楚。她提着一包盐回家,方一进小巷,说话声便停住了。奶奶站在几人中间,大家均扭头看她。有人尴尬地跟许巧星打招呼,奶奶则径直走出来,拉着她回家。
但自那之后,这种碎嘴的事再也没发生过。
她亲近的人唯有奶奶,可这是自然而然的事。她不知道如何去与别人主动打好关系,若要强行开口,她只觉尴尬。
许巧星一边盯着那条小道,一边打腹稿,准备一会儿可能要说的话。
树林翠绿连片成云。灰色鸟雀在高空乘风展翅,远处有一条泛着荧光的长河流淌不歇。河畔各立着一根长柱,大约三人高,柱子中间被人拉起一张用极细的线编制成的巨网。
网垂在水中,因被水流冲刷而剧烈摇晃。
不少人游在巨网前后的河中,时不时一头扎进水底,在网附近摸索着什么。而两岸边的人,正在忙其他事宜。
一位金袍使者站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台架上。他手上拿着一张奇特材质的纸,纸上画着大小不一的三个圆,一个套着一个,圆中间划有几道笔直的长线。
一旁的里正看不明白,他正是昨日被偷衣服的倒霉蛋,他弟弟昨夜跑来替他,却被拒了。里正几天没回过家,吃住全在河边,当下对自己家中进贼一事毫不知情。
聒噪的鸟双爪用力握住扶杆,美得赏心悦目,一开口便暴露恶劣本性,含糊不清地抱怨。里正细细听去,鸟似乎对使者满腹牢骚。
使者面不改色,盯着手中的纸,复而抬头,面带微笑地说话。鸟唰地扇动翅膀,一头冠羽高高竖起,沙哑地大喊:“在附近!在附近!”
里正闻言,忙不迭点头。旋即,他安排下去:“使者大人说,宝物在附近。我们仔细找找,累的人上岸,换下一列!”
使者回他一句话。鸟道:“有人去神塔检查吗?”
“昨夜有人去过了,塔门紧闭。您也知道,我们寻常人是不准进入的。”
使者们窃窃私语。
鸟儿这回没有翻译,歪着头看着里正。
里正全然听不懂使者的语言。使者终身侍奉神明,往往只能使用这一种神语,只有极少数人能够与旁人交流。这鸟正是被专人训练出来,共不超过十只。话说回来,这只能口吐人言的鸟儿也正是归属王都的珍宝之一。
他用一种敬服的眼神对这只鸟行注目礼。鸟察觉到异样,乍然怪异鬼叫,见这人被自己吓了一跳,梗直脖子,张扬狂笑。
一手从旁伸来,快稳准地捏住鸟喙,剩下的怪笑尽数被憋回嗓子里。
里正怀着错综复杂的的心情离去了。临走前,使者松开手,鸟则快速地报复性叨了使者一口,低头再次嘟囔,口吐埋怨。
里正想,怪不得这位使者大人的笑容永远挂在面上,竟是被此鸟千锤百炼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