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巧星是被郝乐宁推醒的。
她一晚上没睡好,紧锁眉头,口中梦呓。郝乐宁见她神色有异,急着将她推醒。许巧星睁眼一看,柔和日光投入屋内。
“你又做噩梦了?”郝乐宁站直身子。
许巧星头脑昏涨,冒了一身虚汗,怏怏地道:“……好像是。”
“梦见什么了?这么吓人。”郝乐宁随口问。
“我忘了。”
郝乐宁看了一眼许巧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指了指桌子上的米粥,道:“我刚刚给你去楼下带了早餐。他们在楼下,我出去看看,你吃完就一起出来吧。”
许巧星闻言,登时从床上弹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你们都已经起来了?”甚至还带了早点回来,就她一人仍在床上睡大觉。
“是啊。”郝乐宁瞧见许巧星急匆匆的模样,笑道,“这有什么?你不用急。你慢慢吃,我先出去。”说罢,她转身离开了。
许巧星胡乱披上袍子。
之前离开白沙镇时,当地人往他们包裹里还放了一些黄豆大的草药丸,她只知道里面加了薄荷,嚼起来是苦涩清新的,出门远行之人专用来清洁口腔。平时则用细长树枝,蘸上粗盐或药粉,充当牙刷与牙膏。
眼下许巧星可没空去找这些东西,囫囵吞枣解决完早饭,快步出门。
许巧星听见大堂声沸,拾阶而下,见到掌柜姑娘仍坐在柜台后,眼底乌青,显然是彻夜未睡。她一大早正在算账,给客人找钱。
司机站在大堂门口,瞧见了许巧星,朝她招手。
许巧星一过去,发现大家皆伫立在不远处,避着门口,以免影响店内客人进出不便。
“我们今天要去找工作了。”司机见人到齐,清了清嗓子,率先发言,“刚刚问了一下咱们住的这家店,店里不招人。但是掌柜说,如果我们想去找点活干,最好去衙门转一圈。”
衙门?这不是审理案件的地方吗?
许巧星瞪大眼睛。
郝乐宁从旁解释道:“她说,若有人要招劳工,会在衙门张贴出来。呃,类似于人才市场。”
司机点头:“对,我去看一下怎么回事。”
“只有你去?”许巧星问他。
司机道:“你们三个去图书馆找资料。”
哪来的图书馆?
许巧星愣神。没等她问出口,郝乐宁拍了拍她的肩膀:“这里还有一个公开的书库,就在学府旁边。我们不用花钱去买书了,今天便去查资料吧。”
衙门真可以去吗?许巧星不自觉地蹙眉,心说我们几人可是逃犯。她环视一圈,这话在大街上不敢张扬,小声遮掩问了一声。
司机摇头:“他们消息传递不会很快。这里没有信号和基站。就他们的龟速,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
他们又商量了几句,便分开了。
郝乐宁跟许巧星说,书库被称为盟府,与学府一同坐落在问雅路上。
许巧星注意到她和陈哥各握着把伞,可此时晴空万里,没半分要下雨的迹象。她不解地问了一声。
郝乐宁挑眉:“掌柜听见我们要去盟府,特意借给我们的。”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你还记得应舒和我们说,羽冠城里有一棵大树吗?树上住着许多青鸟。”
许巧星点头,看着郝乐宁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心中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棵树在问雅路的尽头。所以——白天去那边,最好要打伞。否则,鸟屎极大可能会掉在身上。”
“……”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偶尔兽车穿行其中,车夫双手牵绳,脚踩踏板,车前檐上的铃铛便晃个不停。虽然气氛并非似闹市般热烈,但有一种城市特有的人气。
“让一让,让一让!”
许巧星感到自己置身在鲜活的古画中。
她与郝乐宁走在前面,陈哥则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许巧星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这人没什么存在感,总让人觉得他消失不见了。
天空湛蓝清澈,一望无云。许巧星极目远眺,这个世界没有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她可隐隐望见那棵枝繁叶茂的巨树,像一个绿色巨人。
他们穿过闹市,继续前行,人声渐稀。
这里便是问雅路。街道两边连片树荫,路上已有人抱着书本来去匆匆。绝大多数是青年人,但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拄拐前行。他们几乎无人不撑伞而行。
目光顺着笔直的石路望去,远处是一个山丘。
大名鼎鼎的羽冠树便生长在山丘之上,树梢成云,绿了半片天空。
许巧星等人站在街道这头,已能感受到擎天巨树的非同寻常,更不知临近树下时,又会是何等壮观。不过据掌柜所言,山丘已不让寻常人靠近了。
问雅路的建筑庄严气派,黑瓦白墙。门柱雕花,檐角飞兽,花枝越墙而出。
路中央,有块近一人高的石碑。
许巧星视力不错,隐约能看见石碑上刻有“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八个大字。因为字迹较为潦草,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认错。
石碑前方站着几位学生,似乎正激烈讨论。
许巧星再细细打量,发现人行路上也有两块较小的石碑,一边是“求索”,另外一边则是“问道”。
郝乐宁认着头顶的牌匾,带着许巧星和陈哥来到盟府门口。
朱漆大门敞开,无人看守。他们踏上高高的台阶,周围无一人侧目留意这三位陌生人,更没有人拦着他们不给进。
初进门,悠长的书墨香气充盈肺腑。
盟府宽敞,大堂内站有近十个人,也不觉室内拥挤。不远处的屏风后绕出来几个书生打扮的人,显然屏风之后别有洞天。
藏书浩如烟海。许巧星暗暗感慨,不知要翻到猴年马月去。郝乐宁拉她过去,只见堂内挂有长卷,上有藏书的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