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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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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这人真是越来越无聊了,”我面不改色地说着违心的话,“你们当老师的是不是都这样无聊,幸亏我和你早分手了。”

大概是没想到我这样口直心快,那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声音,我能模糊地想到自己话中的不妥,可情绪高涨时容不得我深思下去。

我朝他那边瞥一眼,见他抿嘴不说话,眉目低敛流转在眼中的怯弱情绪,斑驳陆离的暖光挥洒而下,摇曳在身上的光影也与记忆里干净的少年紧密重叠。他向前走一步,光就跟一步,他安静得简直像一副正在发着光的画。

看得久了,这些光就争先恐后跑入我的眼里。我挪开视线,突然觉得太热,热得心脏有些绞痛,下一秒就要呕出去。我不自觉加快步伐,灵敏地察觉到身后的廖国歆追了上来。

他应该是看出我糟糕的状态,欲要伸手抓我一把,却被我无情地闪开。我不需要他伸以援手来扶持我,我不想自己看起来这样废物,尤其是在他面前。恍惚间我可以感到心脏在胸腔里急速跳跃,就像鱼要闷死在水底——可我不会死的呀,我只是会难受,难受到必须要疾行才能将麻木的痛感转移到两条腿上。

直到我开始大喘气,不受控制地停在路边的一棵树旁。

我骤然蹲下,抱住自己有些孱弱的胳膊。

“须见山!”廖国歆着急地蹲下喊我。

“不要说,不要说话,”我恨不得把头埋进膝盖里,全身抖成筛糠,“我听不到,我听不懂,你先让我缓一缓,让我缓一缓啊!”

我猛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廖国歆骤缩的双眼中。路过的人被我的怒吼吓到,纷纷离开我们这里,好像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尖锐且急促的耳鸣贯穿我的大脑,何止是别人被我吓到,我甚至都被自己这般恐怖的行为吓得浑身一激灵。我的双目逐渐失神,头也再次丧气地垂下,我真的没脸去看廖国歆。

他应该是被我突然而来的情绪吓到了,可他的手还是在第一时间落上我的肩头。我小心翼翼地瞄去,确认那真是他的手。我还记得他第一次摸我的时候,也像是这样温柔可亲。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对话,只有肩膀上的那只手在时而捏揉,仿佛代替了嘴,说着安慰。

他总是这样包容我,哪怕我们现在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即便他没义务迁就我,也还是会像之前恋爱时那样,不会转身就把我抛下。

我又不争气地流了泪,倔强地不出声。

就这样,我们维持几分钟,我蹲着的腿发酸发麻,才得以从莫名的心悸中缓解。我主动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慢悠悠地站起,朝他露出灿烂一笑,用面部告诉他自己已无大碍。

“要走回去吗,”他问,“坐地铁吗?”

我点点头:“我不想坐着,我想走走。”

“好。”他顺从我的意见,没有反驳。

将近五公里的路程,我们到家大约用了一个小时。此刻太阳还高悬在空,不如正午时炎热,空气中掺着微风,吹在脸上有些痒痛。

红绿灯处,我抬手揉了揉不舒服的眼。

“你……”他问,“也是住在附近吗?”

我回头看向天虹花园,点头:“嗯,当时我姐读大学的时候,我爸在这里给她买下一块房子,她就没有住校。现在她工作了,我就住在这儿。”

“没想到我们离得这样近。”他笑道。

“是啊,”我也笑,“我们离得多近。”

依旧是当时在小麦岛分离时的话语,廖国歆邀请我有时间去他家做客,我坦然接受,就在转身要过红绿灯的时候,他却突然喊住我。

“须见山,”他说,“我不无聊的。”

我回头。

他告诉我,他虽在大学教书,但课余时间也学了许多手艺,平时闲来无事,就会与陆世清去人来人往的地方摆摊,收益也算理想。

他慢慢地说,我静静地听,最后他缄口不言,我扬眉:“不要再欺负我没有对象了。”

廖国歆怔愣片刻,然后我们相视一笑,笑中多少都带有点儿苦涩的意味。

这时,我要经过的人行道,红灯又亮了。

我与他返回的路径靠左,偏南,也就是说我要回小区需要再拐弯。即便如此,我也没有给廖国歆再与我说话的机会。我转过身,向前一步,单留一个背影送给身后人。我自以为这意思表达得很明显,廖国歆见状一定会调头离开,就没再去多管,平静又煎熬地等待着人行道对面那几十秒的红灯。

终于,绿灯亮起的一刹那,我毫不犹豫地提步就往前走去。可当我在前脚踏上对面的地界时,我又猛地转头看去,廖国歆那时正转身。

我呆在路边,久久不能回神。

我是小跑回家的。楼层不高,没必要费时间等电梯,我匆匆赶去三楼,还没等脚踩上平台,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疯狂颤动摇摆着。

因为病情的好坏反复交替,我很少有心思去交朋友,从前的同学也都开始渐行渐远,现在能联系上的掰着一只手指头也能数过来。我的微信里躺着的永远都是那么几个人,联系方式更不用多说,少得可怜到以为我是原始野人。

那些朋友都了解我的性子,很少给我打电话,有事几乎是微信联系,所以我以为这是什么骚扰电话,拿出手机才看见竟是须望海。

她给我发了好几条信息,我都没看见。

在我接听后,她清脆悦耳的声音伴随着浅浅的低笑,洋溢着关心,问道:“今天出去玩儿了吗,还是锁着门在家里睡大觉呢?”

“出去玩儿了。”我粗喘几口,脚步声变得愈发沉重,最后到家门口时,看见一个熟人的背影。那人也听到脚步声,转头看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公司休假?”我提前把手机掐断,换一只手拿,又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看着我麻溜的开门动作,须望海斜着身子头点墙,肩头下压,抱胸对我白一眼:“你把你姐姐当牛啊,再怎么说也是个小长假,我还不能休息休息了。有复查吗,感觉怎么样?”

“去了,医生说挺好的。”

在我这儿,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的感受不重要,所以也不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须望海。在偶然遇见廖国歆后,我能发觉自己的情况不乐观,我认为这只是病中的一个小插曲,是我难以忘怀的过去,等到真的适应之后依旧会如往常一样安静,惊不起水花巨浪。

我走去茶柜,给她沏上一杯她爱的茶水。

同在青岛市南,须望海总会抽时间来看看我,我这里就常备着她喜欢的东西。当初她在青岛大学读书,父亲没有让她住校,而是办理了走读手续,背着母亲,偷偷在这边买下一套房子。这个男人出于何意这样做,我问过姐姐,她没告诉我,所以我现在仍不明白。

随后的这几年里,她就生活在这里,等到她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恰巧我又发病,于是顺理成章的,我便开始鸠占鹊巢,成为这房子的主人。

现在这房子的使用权虽归我,但房产证上的名字还是须望海,即便姐姐把钥匙全都给了我,她那没有一把备用的,这房子也是她的房子,我只是暂住而已。我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没有脸皮厚到问亲姐要房子,就算我流浪街头,也不会肖想这房子一丁半点儿。

但我还是要说,我的姐姐绝对不会让我流落街头。她待我极好,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我把茶水恭敬地端到她的面前,又去房间里找了许多零食,全都倒在大理石桌面上。

“抬头让姐姐看看。”对面的人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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