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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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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小川哥哥,我希望你可以变得更坚强。不是总忍着痛不说话,而是可以保护你自己。”

暑假就这样结束了。

李麟川没有想到,自那之后的很多年,他都没有再见到过白钟钰。白爷爷发现了她喜欢弹琴,又有天分,所以假期都送她去市里学音乐,她自己也刻苦,整天的苦练不肯回家,爷孙两人假期便都住在培训班附近,等开学了白爷爷才回来。

就这样,两个小孩的生活没有了相交点,李麟川只能在白爷爷每次带回来的新照片里看见她,两个小孩都在按部就班的长高、变样,隔着薄薄的相片纸,一起从小孩子变成了大孩子。

再见的时候,李麟川已经十五岁了。那时候他在市重点读高一,虽然成绩依然不错,学习也很努力,人却大变了样。

严格来说,那时候的李麟川算是个不良少年。

改变的起因是弟弟和他小时候一样,因为没爹妈管,他总是别人霸凌的对象。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一些县城崽子比大人还要坏得多,坏孩子团体抢别人的东西和零用钱是常事,李麟瀚这种小孩更是他们随意打骂立威最好的目标。

他们往他书包和水瓶里撒尿,把他塞进垃圾桶里满操场的踢,还强迫其他人也欺负他,扬言谁不照做的人就会成为下一个他,所以在学校里任谁都能踩他一脚。

李麟瀚不敢反抗,也没有能力反抗,他也不敢告诉哥哥,因为那些小孩说认识初中的混混,如果他不听话,他哥哥也要挨打。

直到李麟川发现,弟弟睡觉时卷起的睡衣下皮肤青一块紫一块,弟弟才哭着说出了实情,可说完也只是叫他不要声张,不然那些人会变本加厉。

欺负他的人里有他们父亲新老婆的儿子,就是他四处宣扬他们是没爹妈管的孩子,就算被打死都无所谓,本来也没有父母可以撑腰,学校更不管他们的死活,要是再惹出是非来,就没有书能读了。

李麟川在淹没理智的愤怒之中,回想起了白钟钰的那句话。

变得坚强,保护自己。

是啊,一直以来不都是错在自己太软弱了吗?光是一味的忍受有什么用,光是顺从别人的心意,祈求别人的可怜就能过得好吗?只是在挨打的时候把弟弟护在身后,示弱就能被放过了吗?

不会,从来没有,只会更加任人欺凌践踏,无能就是罪过,他们没能出生在不靠暴力就能安稳度日的世界,良知和规则约束不了恶人,那就只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自那天起,李麟川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用拳头取代了原先流窜于各个学校的小流氓头领,成为了县城小孩中让人闻风丧胆的新刺头,没用得上动一下手,就让欺负弟弟的所有坏崽子在他面前跪成一排,挨个对着李麟瀚磕头道歉。

他手上甩着锐利的匕首指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以后谁跟他弟弟过不去就是跟他过不去,跟他过不去在哪都别想安生的念书,轻则是以彼之道加倍奉还,重则一个进少管所,一个进骨灰盒。

当然,李麟川本性善良,也只想安生念书,他不会做那样的事。

那时候他爸早搬去了和新老婆同居,对他们兄弟俩不闻不问,日常一些买书本的钱基本一分不给,都要他们自己想办法。

李麟川从不主动惹事,他的小团体因为跟着他没什么打架斗殴的乐趣,最后缩减得只剩下几个志同道合的人,他们几个平时该干嘛干嘛,等课余时间就去找学校里的懦弱小草包推销保护服务,只要一个月三十五块钱,李麟川就会护着他们不遭人欺负,如果是不堪欺凌需要加急处理,那一次再加十块。

而他与白钟钰的再次相会,便发生在他刚考上重高的这一年。

新学校为了升学率管理得跟监狱无异,里没有刺头,所以李麟川这种有名的坏孩子,一举一动总格外惹眼。

他以前的一些对头有的上了职高,有的干脆不再读书,有的是充裕的时间琢磨怎么给他颜色瞧瞧,学校看不惯他总鼻青脸肿,有事无事就找茬拿他当典型,找不着下处分的理由,也动辄就找些莫须有的借口撵他回家待两天,为此他的成绩一落千丈,从名列前茅掉到中下游划水,再怎么私下追着老师屁股后头找补也没什么起色。

临近放寒假,期末考的范围还是学得稀碎,李麟川心里郁闷,心里有气不知道往哪撒,只能追着一个买他服务给了四十的同学,墨迹着非要找他五块钱,一路锲而不舍追进了条偏僻的巷子,不想冤家路窄,被跟踪他一路的小混混堵在了里面。

小混混们舞刀弄棍的,个个都不是空手,李麟川只顾把那同学推出包围圈,自己则被一棍子砸中后脑勺,懵倒在地遭起了围殴。

而就在这时,远处一阵摩托车声嗡嗡传来,远光头灯打亮整条巷子。

飞雪之中,一个穿毛领白衣的少年从车上一跃而下,摘掉头盔脚步生风踏进巷口,二话没说一脚踢飞一人手中小刀,一手拎起他衣领,一手按着他后脑勺咣的将人面门砸向砖墙,而后攥响指节扫视在场众人,笑着挑起眉梢。

众人见两行鼻血顺着墙面滑下,本还一副仗着人多的嚣张样摩拳擦掌,不想只是看清了那张脸,竟都纷纷扔了手上的东西惊慌退后,相互嚷嚷着快跑即刻一哄而散。

少年笑容张扬恣意,逆着摩托车灯而立,一双眼睛仍是格外雪亮。那时正下大雪,他敞口的厚外套下还是敞口的白衫,鼻尖和脸被风吹得通红,笑却热得像烫在了李麟川眼中。

“小钰,找到他了。”

少年侧身回过头去喊道。摩托车后座的少女顾不上随身听的耳机还荡在兜外,也跳下了车朝他们过去,见少年将李麟川从雪堆里拽出来拍拍干净,还是完好无损的模样,少女面上担忧褪去,长长呼出团白雾,如释重负般笑起来。

是白钟钰,李麟川这些年只在照片中见过她的样子,不想她居然拔葱一般的长了那么高。两个人远远对上目光,她便大步奔了过去,直接跳进刚跟人拧巴得只剩半拉棉袄的李麟川怀里,扑得他一个屁墩儿又坐回了雪里。

少年在旁边看着,脸上笑得更是灿烂,他在旁边捡起李麟川掉在地上的包,等两个人重逢的拥抱结束,才递回给他,重新握着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

“我是小钰的朋友,我叫顾彦昭。”

少年有这世上最热烈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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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麟川说了很多,一切,没有任何隐瞒的说给了金铭宇听,关于他们三个人的那两年时光,那是他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幸福得如同一枕黄粱,胜过这一生中所有其他只叫余生的时光。

还有后来,梦境破碎的那个秋天。

他和小钰在那个秋天永远的分散了。或许两人在这世上总会有再相见的日子,可两颗心却再无法跨过当年留下的裂痕,那个秋天连绵的阴雨冲毁他的记忆,让他将曾经的日子封锁心中再不愿想起,而那场雨如今仍在女孩的心中下着,注定淅淅沥沥淋湿她的一生。

那漫长的故事被李麟川沙哑的声音缓缓倾吐,语调并无起伏,却随着三人在他口中再度走到分割命运的路口,逐渐变得钻心的冷。

金铭宇一直看着他的脸,这次他想在那副表情崩塌之前制止他说下去,可不同于在他家的那日,李麟川说到最后,双目宛如死水一般,那两片或许将永恒伏于曾经阴云之下的冻土,没有洇出一滴眼泪。

金铭宇想,他的眼泪或许早为这场梦哭干了。

“哥,我欠她的。她是比我生命更重要的人。”

金铭宇胸口闷得要命,一字一字听进去,床面之下两手交握得皮上只剩红与惨白,才能将一点唾沫堪堪咽下,对他点了点头。

“告诉我实话好吗,她到底在不在那。”

那殷切的眼神太烫了,烫得金铭宇害怕。

到底怎样告诉他真相才不至于将他摧毁?金铭宇生性怯懦,一向害怕说谎,他以为这些年过来,为了保护自己他已经足够擅长巧言令色,可此时他只觉得这些年的磨练都是白费,一句再简单不过的答案而已,他咬碎了牙都说不出来。

过去他总当李麟川是没点脑子不怕疼才鲁莽,所以再如何出言伤害,再如何置他于险境他都能硬着头皮站起来,继续一声不吭的做自己的倔事,就连身处无间他都做得到以身犯险,这世上能有什么是他害怕的?他跟自己不一样,他的心是那样坚不可摧,大脑皮层还那么光滑,他应该什么都不怕吧?哪里会有什么话能将他都轻易击溃?

可现在,金铭宇却感觉得无比清楚,这个问题有了答案。

“哥,你告诉我吧。”

他已经问得揪紧了床单,疲累的声音如同恳求,那双眼已是枯湖,目光却扒进了金铭宇的筋骨,透过胸腔攥在了他的心脏上。

“她不在那里。”

于是金铭宇第一次对他说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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