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回来了?”
自开学后快有两个月没见过面了,孙老起身来接远归的孩子。
“回来了。爷爷,送你的寿桃图喜欢吗?”徐朵朵跟着进屋,却没在桌子的空位上坐下。
“喜欢喜欢,朵朵画得是越来越有神韵了。”
技法用笔什么的孙嵘看不大出来,只觉得画比以前更有形、更生动了。
还有那点桃粉极出挑夺睛,他记得孙武也喜欢色彩,喜欢一切艳色、亮色,一切美好的东西。
人老咯,总是忍不住回忆过往。
孙嵘用力眨了眨眼,他刚刚眼前又有些失焦了。
“在学校一切可都还好?”
“怎么不坐下?”
孙嵘正有些奇怪,却见座上的陈凌霄和江逸舟也都站了起来。
陈凌霄率先开了口,拱手便是一拜,“一祝老寿星福如东海。”
“寿比南山。”江逸舟接,又一拜。
陈凌霄说:“二祝老寿星平安喜乐。”
“寿与天齐。”徐朵朵接,徐朵朵拜。
陈凌霄说:“三祝老寿星寿山福海。”
“寿元无量。”江、徐二人接。
“祝,寿比松龄!”三人异口同声道。
说罢,他们一齐向着孙老,这个养大他们仨的老人,深深一拜。
按理说,本该是老寿星的儿子、儿媳、孙辈上堂拜寿,现下她们姐妹弟三人却也刚好。
按陈凌霄的说法,这相声式贺寿就是彩衣娱亲,场面热闹形式有趣,她觉得很不错。
“噗——”,当江逸舟开口接话的时候,林逸萱就忍不住将嘴里的汤笑喷出来了。
她敢打赌,这个正经的又尬又好笑的拜寿形式是老大提议的,只有老大才有这样清奇的脑回路。
果然,很快江、徐二人的死亡凝视就居高临下的投向了她。
林逸萱忙接过曼湘玉递来的纸巾低头擦嘴,“噗噗”,一边擦嘴,她一边又忍不住扑哧扑哧偷笑。
头上的死亡凝视更沉重了。
林逸萱笑得小心,同桌的大人笑得就肆无忌惮了,“孙老好福气!”一个个也是称赞夸好,满室的笑声里,影玖的嘴角也不觉挂上了笑意。
“欸,寿桃来咯,抢寿桃啦——!抢寿桃啦——!”
帮厨的小伙计在院门前大吼一声,端着大铁盆走了进来,一时间,院里、屋里的小孩,爱凑热闹的大人都一下围拥了过去。
两个膀大腰粗的伙计守在小伙计身边,防止出现踩踏事故。
屋里端坐着的影玖也被林逸萱拉着冲了出去,挤在人堆里,抢那抛到空中的小小寿桃糕。
寿桃寿喜,沾福延年。
—
“你变了好多?模样倒是没变,就是感觉?”
徐朵朵凑近了看影玖,近到两人的鼻尖都要贴到一块,她盯着影玖的眼睛看,最后肯定道,“就是感觉内里换了个人。”
热闹的寿宴已经结束,江逸舟和陈凌霄还在忙着收拾残局,徐朵朵却偷偷拉了影玖出来偷闲聊天。
她们漫步在田野间的石板路上,刚刚经过了一汪翠湖,此刻路侧都是田垄新茬,不远处有座砖房,远远的影玖听到了鸭子叫,“嘎,嘎——?”。
此刻的四月末,天蓝风清,影玖不知道徐朵朵要带她去往哪里。
就像此刻她不知道徐朵朵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但大概不管徐朵朵说出什么,她都能很平静地接受了。
......
大概?
“我跟你萍水相逢,上学期末结束前的某一天,你叫住我,说要跟我做一个交易。”
徐朵朵走在前面,她身上还穿着九渡中学的校服,袖口和衣领都沾了颜料,蓝天下她转身笑得狡黠,眼镜的银边闪闪发光。
她对影玖说,“那时你跟我做了三个约定。”
“第一,开学后到寿宴(4.24)前尽量不要回新湾村。
第二,如果在4.24前遇到你都要假装不认识。
第三,4.24及之后再见要跟你重说一遍我们的相遇。”
“很莫名奇妙的约定吧?但我答应了,因为用作交易的那幅油画实在是太美了。”
“你应该已经见过了吧?”
“我听卷毛学弟说过,有人深更半夜向他打听我,拿着一幅油画。”
“他还猜是不是什么三角恋呢?”徐朵朵笑着打趣。
影玖只是默默听着,并不发表意见。
徐朵朵有在尽职尽责地遵守约定,在她的描述下,影玖仿若能看见那个于文菌。
阳光下的,笑着的,鲜活生动的于文菌。
“当时你叫住我,喊出了我的名字,吓了我一跳,以为是什么坏人。后来你说你在学校附近游荡很多天了,是无意中知晓我的。”
更可疑了好吗?
徐朵朵暗自警惕着,衣兜里的手随时准备着抽出美工刀。
“别别,我不是什么坏人。”对面的人好像知道她会做什么,忙解释道,“我不是刻意调查你,只是无意间听到你的消息的。恰巧你各方面都很符合我要找的对象的条件,介意做个交易吗?心情很好的徐小姐。”
“就用油画来换三个约定如何?用你新买的颜料。”对面陌生的少女笑笑,指了指她手上的画具和新买的颜料。
“好。”徐朵朵答应了。
她确实心情很好,因为她很快就要脱离自己的亲生父母了,所以她也不介意看看这个耍花腔的人想干些什么。
再说,动手的话,偏僻点的地方总比人来人往的大街好收拾现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