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她脸上藏不住的怵意，他缓了语气，“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想解释清楚。”

沈有尚将车开到了无人的湖边，野外没装路灯，乌漆墨黑。申敏禾别过头望向窗外，在车灯照射下，岸边肆意生长的大片芦苇如幽灵般随风摇曳。

她最怕夜晚的水域，阴气森森，内心深处骤然升起恐惧。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斗不过男人，于是警惕地给夏如微发了条定位信息。

沈有尚半晌才开口，“我不知道那天你经历了什么，让你对我产生了误解。我想澄清的是，我和吴珍妮不是情侣关系，从来都不是。”

沈吴两家是世交，来往密切。吴家近年来生意出了问题，沈老爷子有情有义，愿意通过联姻助力吴家。

这几年吴珍妮在真人秀中摆阔，即是为了维护家族脸面，也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

沈有尚冷嗤一声，“那个女人，为了嫁进沈家，以前还追过沈有恩。”

申敏禾若有所悟，“所以你是为了气她喜欢你哥，才利用我的吗？”

“气她？我又不喜欢她！”沈有尚侧过身，与她微闪的眼波相对，温声道，“我的意思是，我不爱她，她也不是真的喜欢我。家长有意撮合，只要我没交女朋友，他们就默认我和她是一对。”

申敏禾了然，沈有尚是为了与吴珍妮避嫌，才故意接近自己的。

“那你还不是利用了我？你都不知道网上骂我骂得有多难听。什么捞女、小三，还说我是做不正经职业的。”她越想越来气。

“抱歉，让你受委屈了。”沈有尚的语气添了几分严肃，“所以我想……”他欲语辄止。

“我今天找你，是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我想请你假扮成我的正式女友，我会付你酬劳。”

假扮女友还分正式不正式？申敏禾讶异，“你是一心要把我拉下水啊？”

“我会发布正式的通稿粉碎流言蜚语，保护你不受人身攻击。”沈有尚郑重其事道。

人言可畏，封得住媒体的消息，但堵不住民众的嘴。若是和沈有尚假扮情侣，她的隐私将被全国人民围观，她无法接受被人品头论足的生活。

“只要你答应我，那套房子送给你，当然你要是还有其他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写在合约上。”像是在生意场上谈判，沈有尚摆出最好的条件，试图说服对方。

这条件，着实诱人。

刚才还严词拒绝的申敏禾，听到房子这两个字，眼睛顿时亮了，态度拐了个大弯，“具体做什么呢？是不是只要几天，我也有工作的，没有太多时间……”

沈有尚解释，这不会占用她太多时间，只需要她配合出席公开的活动。

“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好。”

申敏禾回到家，自我分析一番，有钱人防备心极重，之所以选中她，一定是看她没权没势，容易甩掉。她现在一无所有，沈有尚又不能从她这里骗取什么。

就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收到了房东涨房租的通知，她终于下决心签订合约。比起无家可归，被外人指指点点算不得什么！

-

周六上午，在一家高级西餐厅的包间里，申敏禾与沈有尚签下了恋爱合约。

合约期限为一年。按条约，在这一年中，申敏禾不得与其他男人交往。除了星城府的房子、每月丰厚的酬劳外，沈有尚还给了她一张不限额的银行卡。

“合作愉快！”申敏禾将合同塞进包里，站起身，伸出了右手。

沈有尚动作稍顿，纤长手指轻轻搭在她手上。

“不对，你不应该伸右手吗？还是我搞错了？”申敏禾想着模仿商业谈判的仪式演了一下，自己反倒是糊涂了。

“是右手没错。”站在对面的沈有尚没有松开手，而是跨过一步，与她并排。原本两人悬空的礼仪之手，已被他缠绕在一起，垂在笔挺的西裤侧边。

申敏禾一怔，试图抽离，他却紧紧地扣着她的手指。“申敏禾女士，合约里写得清清楚楚，在公众场合，我是可以牵你手的，这是你的工作。”

“刚签好合同，你不能让我缓缓？”她嗔怨道。

“合同签订之时起生效，你想付违约金吗？”沈有尚的话让她无法反驳。一旦违约，她不仅需要支付高额罚金，房子也会被收走。

他们如同真正的情侣，紧挨着走出餐厅，申敏禾赧颜低头，怕被人认出。沈有尚清冷的脸上却露出了浅浅笑痕，他眼前掠过一帧帧儿时的画面。

当年他与母亲在石林相依为命，被人讥讽是没爹的野孩子，在受欺负时，是瘦弱的女孩为他打抱不平。

球场重逢那天，沈有尚瞥见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心脏不自觉地猛然收缩。

在公司的再会，他确定了申敏禾就是曾经那个小女孩，那时她的普通话还不标准，他错将她的姓氏“申”听成了“沈”。

这么多年来，申敏禾的容貌没怎么变化，不过是等比例地放大。而沈有尚，已经从胆怯的土小孩，成长为清高孤傲的财阀子弟。

她不记得他了，但他从不曾忘记。

停车场里，沈有尚为申敏禾系好安全带，从今以后，她再也不必为了躲人而坐后排。

申敏禾对他男友式的照顾感到别扭，她已经习惯了单身生活，突然要进入一段“亲密”关系，虽然是假的，但那种可以听到彼此呼吸声的相顾，那种可以触摸到的手心烫意，让她局促不安。

“现在我们去哪里？”她问道。

“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