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戳着许祈安的脊梁用尽全力将人往死里责骂与羞/辱。
说他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说他一人毁了数万万人。
说他恶心龌蹉,罪恶至极。
说他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要他死在烂水沟里。
多久远的记忆啊,许祈安却记得比谁都清楚。
甚至能完美复刻那场画面。
他一度痛恨自己这般清晰的记忆,清晰地记着他们的一切神态与动作。
那是掩藏在无尽沼泽中的数双手,合力将许祈安拉进深渊。
许祈安用了许多年,都没能靠上岸。
“抱歉。”
两次了。
“谁要听你道歉?”乌落柔表情生硬,“说了不是责怪你,我们……”
“施针吧。”许祈安打断她的话。
乌落柔拿着针包的手颤了颤,手上紧了又松。
最终不再说话,替人施了针。
临走时,她道:“半月后我会再来。”
许祈安本不想答,但乌落柔立在原地不动,他只好半撑起身,秀发从肩头滑落。
“嗯。”应罢,许祈安拢好衣裳,施这一针弄得他更累了,只想躺下睡,只是乌落柔还没走,他想着尽些礼仪,还是要送送人。
“你别动了,”乌落柔嫌弃的语气中带着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别样情绪。
她收拾好工具,却见许祈安早已从床上起身,先她一步推开了门。
乌落柔挎上药箱,神色复杂。
在她走过人身旁时,许祈安轻声道了句慢走。
且弯腰俯身,向她行了一礼。
清香越过混浊的空气,拂过她的鼻尖,在人心底滑过不轻的痕迹。
乌落柔来时匆匆,去时脚步也不甚慌乱,她不再看许祈安,疾步走出去好远,却在拱门处停留住。
情不自禁地,乌落柔缓缓转头,看见那人撑靠在门口,俯身的动作就没变过。
她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知道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自己心里不断淤积,几乎阻了自己的全部呼吸。
不想再看下去,乌落柔捏紧了药箱带,大踏步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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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祈安在出神。
他刚刚推门时,明明手上还有力的。
可现在想握住手时,突然就握不住了。
好奇怪的感觉。
许祈安垂头盯着自己的手,用力握也握不住。
再抬手,也只抬起来了一点。
许祈安心多少有些大,奇怪归奇怪,他困倦得要死,也不去管了,便关门睡了一觉。
这针灸对他多少是有些作用的,许祈安一觉睡得极沉,直直睡到了深夜。
期间方无疾回府来看过一次,没闹醒他,就又关了门。
“今天一直在睡?”回廊上,微小的声音宛如来自天际,一点一点慢慢被黑夜吞噬。
乔子归不由也将音量放得极低:“是,近中午时起了那会之后,乌医师施了一针,就一直在睡。”
“吃东西了吗?”
“也没有。”
这么说许祈安完全是一天都没吃东西。
方无疾基本知道许祈安如此消瘦的原因了。
完全不吃什么东西,这能长肉才怪。
但现在许祈安睡得也安稳,他没想将人叫起来。
于是问了一些乌落柔的医嘱,以及一些有的没的。
乔子归一一答了。
“叫膳房备着粥,醒了就送过去,到时候别让他睡了,晚些时候再备膳。”
方无疾想着,又道:“他要是寻本王……”
“算了,”许祈安也不太可能找他,不过他今晚大概率是不会回来了,还是多说了几句,“醒了跟他说本王有些事要处理,这两三天都不在,他要是闷想出门,你随他去。”
随他去,但不能让人跑了。
乔子归懂,点了点头。
但乔子归面色有些凝重,不跟着方无疾一起,颇有些担忧。
尤其方无疾还要出去两三天,看着就不像是简单的事,他隐隐觉得又是之前那事。
方无疾回来这一趟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交代了两句就立马出了府。
还在府上多留了几个暗卫。
乔子归逮住其中就要消失的一个,问:“是那帮人又开始乱跳了吗?”
暗卫衣着黑袍,看不清脸上面容。
“也不是这事,近来城中出了不少异样分子,王爷和一行人在盘查着。”
整个城门的守备都加强了一圈,乔子归知道一点这事。
他看之前王爷还没怎么上心这事的,现在怎么突然这么急。
“出什么意外了?”乔子归想,也只能是出大事了。
暗卫也不瞒着他,就道:“禁军统领,崔方遒,被一户屠夫发现死在了城南玉林巷里。”
“什么?死了??!还死在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