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自己平白多了一个人情。
偏偏乌落柔不应。
“你想查城南那事?别想了,”乌落柔语气凌厉,“那事碰不得,你以为为什么是摄政王主查此事?那是别人都不敢碰,背后有人拦着呢。”
“谁在拦?”许祈安道。
乌落柔看了他一眼,没说。
“太尉李涣,是吗?”许祈安都不用多猜了。
太尉李涣,先皇设立的三位顾命大臣之一,其余两位在新帝登基三年后,皆寻了个理由辞官归乡,唯他一人留了下来。
他雷厉风行,手段狠毒,皇帝就算后来对他多有忌惮,也始终没敢动他,甚至让人一步步走上了一品官的位子。
乌落柔的表情证实了许祈安的话。
“李涣来拦这事,只能说明他心怀鬼胎,那我不更应该去查么?”
毕竟先朝时,李涣是太子党一派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对宁亲王府打压最狠的人。
乌落柔目光轻蔑:“你以为你能查什么?我们在荆北蛰伏这么多年,连李涣的面都不敢去碰,你去和他刚,哪天死了都找不到尸首。”
“反正这事摄政王要掺一脚是最好的,你和我们都最好别动,任他去斗,最好是给李涣扒下一层皮来。”
乌落柔越说越阴狠,她也想亲手扒了这人的皮。
“乌姑娘,”许祈安保留着以前对她的称呼,还是很少叫乌医师,“你为医师,看不出那些人的症状么?”
“三日成瘾,七日疯魔,十日之内,爆体而亡。”
“就十天时间,可以毁了一条人命,你说让他们去斗,那这些人呢?”
这些死去的人怎么办?
“噗,”乌落柔嗤笑一声,“怎么?你是悲悯到见不得人死了?”
许祈安敛眸:“不是悲悯,我多少了解一点这东西,可以帮点忙。”
“关你什么事?!”乌落柔大叫一声,忽而意识到什么,又立马噤声。
她这惊呼声有些重,许祈安耳朵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你就为我上点药膏,事处理完了,我会好好治。”
许祈安说这话时,有气无力感总似有似无地围绕着他。
像是在承诺什么,明明身体是他的,却又不全由他来决定如何处理这副身体,还要同乌落柔商议。
“不会出什么问题。”许祈安承诺。
喉咙卡着顽石,乌落柔有些哽住,她知道对方说的什么意思。
许祈安这条命这副身子,他都做不了主。
这是当初乌落柔他们所说的话。
“其实……”不必这样。
劝慰的话终是没能说出口,乌落柔最终也妥协了。
“就这一次。”她生硬道。
许祈安漠然点头。
一股看不见的死气以许祈安为中心,半步为圈,久久盘旋着。
乌落柔伸手触碰到的皮肤一片冰凉。
她瑟缩了一下,又面无表情地给许祈安处理耳道。
时间花了不到一刻钟,比许祈安想的快了不少。
他将身挺直,乌落柔以为他又要送自己,道:“你最好先缓一段时间,期间别乱动,好得快些。”
“嗯。”许祈安应了一声,还是站了起来。
乌落柔:“……”
“你和闻霏玉还有联系吗?”许祈安在一边看她收拾工具,顺手接了个滚落来的东西,递给乌落柔。
乌落柔利落接过,道:“有。”
“帮我跟他传个信,要他把这个,”许祈安不知哪里掏出来一张空白纸张,折了个她看不懂的模样,“送到千味楼去。”
有些事乌落柔向来不会多问,许祈安放心要乌落柔去传,也是包含着这一层原因的。
只见乌落柔一言不发就收下,背着药箱走人。
在开了门,踏出门槛时,乌落柔突然发现漏了件事,她转身,恰与紧随其后的许祈安撞了个正着。
“嘶。”两人皆轻嘶。
事发突然,乌落柔说了句抱歉,看了眼许祈安的脸,也没撞出红印来,便稍稍放下了心。
“抱歉。”乌落柔道。
“没事。”
许祈安下颚磕了一下,不过还好:“还有事么?”
“没事没事。”乌落柔有些尴尬,她只是想起来方无疾刚还要她看看许祈安的手来着。
现在才想起来,于是又帮许祈安看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那一巴掌力道太重,还是许祈安皮肤太脆,反正这手是肿了。
比方无疾被打的脸还肿。
“涂些药吧,你这手。”乌落柔道。
许祈安想说不用,又怕又要纠缠,便点了头。
“屋里有药,不用翻。”见乌落柔去翻药箱,许祈安拦了她。
“行。”乌落柔也没在意这点手伤小事,“你耳朵之后最好都注意些,再受刺激,失聪都有可能。”
“而且真失聪了,我不一定治得好。”
“我知道了。”许祈安道。
目送乌落柔离开,许祈安要收回视线时,却见方无疾抱手倚在拱门口,直直地看向这边。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许祈安一怔,拢了拢外袍,就见方无疾踏步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