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名声的事,”许祈安才站了一会,又靠回门檐,“烂了便烂了,就当是付出些代价脱了身,日后我便成自由人了。”
“你说得倒是轻巧。”方无疾呵了一声。
“本来也是,”许祈安垂眸,“你府外那些人应该不会逗留多久了,之前那交易,我不算食言。”
“谁要你管那交易了?”方无疾有些恼火起来,“听不出来当时我还在气着?”
当时。
许祈安思索了一会。
其实也没过几天,方无疾什么时候转变成现在这态度的?
好像是那屋顶的那次谈话,方无疾问他想不想少个敌人开始。
“不单单是那交易,那次屋顶上时,你不是也给我看了?潜进荆北的人里,不少是针对‘许祈安’的,‘许祈安’死了,我接下来行事也方便些。”许祈安道。
“你难道没有别的办法脱身了?这样死得光彩?”方无疾咄咄逼人。
“总归这样最方便些。”许祈安回。
“呵,”方无疾冷笑一声,“你是最会气人的。”
过了一会,他又道:“还杵在门口做什么,回去。”
“你呢?”许祈安看他不准备过来的样子。
“被你气饱了,不消化一会,迟早哪天变成皮球,一戳就炸了。”
方无疾边说边走,也不再瞧许祈安一眼。
那背影看着颇有些愤恨,许祈安倚在门口处一动不动地看着。
最终没忍住,笑了。
方无疾要是皮球,炸了,这方圆百里之内都会被夷为平地吧。
这个形容,还挺有味的。
许祈安眯了眯眼,没等热好的饭食端上来就先回了房。
路过的一个侍卫时,他停下来说了几句明天想出门的话。
接下来便如往常一般,时间缓慢移到了第二天早晨。
昨天夜里许祈安找那侍卫说明早要出门之后,第二天,乔子归便候在了门外。
“公子,早啊。”一见许祈安推开门,乔子归就十分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
清早是他们这帮人最有活力的时候,精神气也倍儿好。
许祈安连带着也沾染了些喜色。
“早。”
和乔子归闲聊了几句,许祈安偶然透过拱门瞧见方无疾在院里耍刀,多看了两眼。
“王爷的刀法耍得最是出神入化了,”乔子归连忙借机夸了自家王爷一把,“我敢说荆北城里就没人玩刀能玩得过王爷,当然,其他的兵器也不在话下。”
他一副骄傲脸,下巴都要翘飞了。
许祈安点了点头,方无疾武功怎么样,他是清楚的。
甚至多少还是许祈安当初培育起来的,只不过那时方无疾用剑和枪比较多,许祈安觉得大刀要更适合一些,方无疾却怎么也不肯使。
“刀不一定能控得住,我跟在大人身边,怕误伤了大人。”
虽是这般说,然而在那时许祈安却总能在深夜看见方无疾在后院练刀,只不过刀锋凌厉凶狠,人靠近,单靠气劲都能挥出几尺开外。
许祈安只在较远处看过几眼。
现在依旧也是。
许祈安目光投过去时,方无疾感知到了什么般,停了手中的动作,直直回视过来。
四目相对,方无疾凛然,往右侧移动了几分,石墙瞬间挡住了他的身影。
许祈安望向那边的视野空荡荡。
“……”
还在气呢。
许祈安收回了目光,又叫乔子归给他梳了个女式发髻,点了妆面,便出门了。
方无疾暗暗盯着他的身影看了一眼。
乔子归某方面的雷达滴滴作响,悄眯眯地回头偷看了方无疾。
一下与方无疾四目相对上,乔子归吓得手忙脚乱,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瞟了。
“照顾好他。”方无疾薄唇翻动,无声地吐出三个字。
乔子归眼睛尖得很,一下就看懂了这唇语,忙不迭地点头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行驶,直至千味楼楼前停下。
乔子归扶许祈安下了马车,便开始警惕起来。
这里人多眼杂,平常是井然有序,但若出个什么混乱,就容易走丢人。
他们经常被这里莫名其妙出现的混乱扰了计划。
“表小姐,”乔子归又换了个称呼,“是要去三楼吗?”
“嗯。”许祈安应道。
“要不,”乔子归犹犹豫豫伸出了手臂,“表小姐抓住我手腕吧,等会走散了不好。”
正巧此时有人走过来,差一点就要撞上许祈安了,乔子归眼疾手快地侧身挡住来人。
“不用。”靠近了些,许祈安低声拒绝了。
“噢噢噢,好……”
乔子归心突突跳了两下,紧紧跟在了许祈安身后。
然而他心里念叨着别出什么混乱别出什么混乱,这混乱却还是出现了。
人群中不知是哪处玻璃还是陶瓷破碎,发出了剧烈的声响,不少人突然停住,好奇心迫使他们四处张望。
乔子归没去瞅,下意识跟许祈安跟得更紧了,然而不知他前路的人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将他的路堵死,他绕开走时,又被另外的人堵住,等他大声喊许祈安时,声音全被嘈杂的人声盖住了。
于是乔子归就眼睁睁地看着许祈安一路畅通无阻地上了楼,拐过弯角后,人影都看不见了。
“表小姐!等一下!!”乔子归不死心地大声喊着,结果被推搡着压成了肉饼,这下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许祈安清楚后方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头也不回地依着前方人开出的道,一路上了最顶楼。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一人伫立在楼梯口,直面迎上许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