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祈时头也不抬,“我觉得挺好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程洲不信程祈时能在订婚这件事上答应的这么爽快,半信半疑又重复了一遍,忍不住问:“你真是这么想的?”
程祈时反问:“那我该怎么想?”
“叶北屿年少有为,家世优越,相貌更是一等一的出色。有叶老替他铺路,仕途更是一片光明,我或许还该感谢你,替我挑选了如此优秀的联姻对象呢。”
她语调一如既往带有讽刺之意,只落在程洲耳中,选择性地忽略掉了许多。
程洲狐疑地看着她。父女两人长相并不相似,程祈时扬眉时的神态更是与他前妻一模一样,这些细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
程祈时并不是好控制的。
“好吧,或许他长得帅这点确实很加分。”
程祈时将「没问题,今晚Vault见」的消息发送至置顶群聊,耐心等手机自动锁屏后再度扭头看向程洲,语调平淡却更添几分讥讽。
“但这只是订婚而已,你当初和我妈都领证结婚了,不照样还在外面有两个儿子吗?”
“Take it easy,我的婚姻不会比你更糟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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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时令总比其他季节更适合狂欢,风拂面吹过的躁意伴随着少年人不可言说的情愫,将这个时节渲染得格外浪漫。
贺南意姿态松散地倚靠在二楼栏杆处,看着会所楼下涌入不少参加毕业聚会的少男少女们,抿了口杯中的酒,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程祈时正从高脚椅上起身,伸手去够柜子上放的白兰地,听闻此话,头也不回怼了她一句,“假如你前些年没有落荒而逃的话,你也能有这么精彩的体验。”
“谁说我落荒而逃了?”
贺南意转身,将水晶杯搁在玻璃柜面上,平日里清冷的面庞被酒意浸润,少了几分冷静,强调道:“我只是不想多面对让我觉得讨厌的人而已。”
程祈时对贺南意嘴硬的行径知晓多年,对此并没有太多反应,象征性地晃了晃摇酒壶,看着剔透的液体淌出,又往她的酒杯内放入几颗旺仔小馒头,推还给对方。
贺南意撑着下巴看她动作,忽而开口:“我不理解。”
“不用理解。”
程祈时猜到贺南意这句开头后的话题,抢在她前头将话打断,先人一步道:“你哥是挺好的。”
叶家并非普通人家,上可追溯至四代以前,骑马过雪山的年代。
叶北屿虽然是叶老爷子的外孙,但同样承袭其姓氏,自小衣食住行待遇一如亲孙。高中毕业后顺利进入外交学院,现如今外驻实习的事宜都是叶余风亲自打点安排。
相较于几位扶不起的亲孙,叶老爷子不止一次在同辈好友面前称赞叶北屿与年轻时的自己更像,行事也更有魄力,大有将他培养为下一代接班人的意向。
程洲在自己的感情.事上拎不清,但对程祈时却说不上偏心,给她选的联姻对象确实是万里挑一——家世前程个人能力乃至相貌,叶北屿的确样样出色,令人无可指摘。
程祈时心底更多是咽不下那口气,不乐意听从他安排。
当年她母亲下嫁,十里红妆放到如今都令人艳羡,谁能想到郎才女貌的佳话最后会落得这种结局?
程洲与顾言之婚后不久便有了她。
但在程祈时还在上早教时,港媒便爆出程洲在外不仅有个儿子,年龄甚至还比程祈时大三岁的丑闻,一时闹得两方家族面上无光。
两人离婚后,程洲更是将他养在外边的孩子和情妇接进门,再婚后没几年,又生下程思浩,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要只是这样,程祈时倒也还能忍。毕竟程洲出轨时她还小,又一早被带去顾家养着。那种亲爹,她还真看不上眼,也不差这点变了味的亲情来恶心自己,往年自当没他这个人存在便是。
可问题偏偏就出在去年圣诞假后,程洲借口毕业实习,将大儿子程思泓安排在集团华东分公司的CFO手下,再后来更是掩饰都懒得做,屡次将人带在自己身边,破格参与了公司不少项目的进程。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程祈时的微信列表里多了不少亲疏好友的问候,各个都想从她这儿探点口风,看程洲这位名义上唯一的女儿,究竟是怎么想,又怎么打算的。
程祈时没有被别人当戏看的癖好,不轻不重将所有探究的声音挡在马虎眼外,唯独在亲密好友这儿,忍不住将自己的情绪外露。
“你哥再好,他也没法帮我把程思泓和程思浩赶出家门去。”
贺南意摸摸鼻子,将杯中剩余佳酿一口饮尽,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能听懂程祈时话中的意思——叶北屿千好万好,程祈时和他在一起都等于将家里的产业拱手让给那两兄弟。
这对程祈时来说,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叶家极重名声,最忌兄弟阋墙这些事,作为叶北屿亲妹妹,贺南意也知道以他不喜闲事的性格,断不会帮程祈时插手程家的事务,保不齐还要反过来劝她莫管闲事。
程祈时提前一年修完本科学分毕业,又破天荒应了程洲邀约回到平城,摆明是不愿吃这个亏。
她难不成还真愿意和叶北屿结婚?
“那你爸那边……”
“他当然知道。”程祈时有些咬牙切齿,神色也不太好看。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就在这儿等着我呢。”
程洲当然知道程祈时讨厌程思泓,嘴上说的好听,话里话外都让两兄妹和睦相处,不要闹出什么事端,但这些话说者无心,听者当个笑话,全然白费力气。
给程思泓安排实习,亲自带着他参与集团项目,给程祈时找的却是家世优渥的联姻对象,孰轻孰重,傻子才看不出程洲在想什么。
程祈时偏不肯如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