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人........
江行舟声音低下来:“没办法,病友嘛,互相关心一下很正常,毕竟要是我们都不管彼此的话,人生就真是烂透了。”
辛兰蹙眉,不太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病友?”
江行舟应了一声,下巴示意了一下床上的南柯:“倔驴,脾气大爱冲动;前两天来的陆无尽,事儿多心思也重,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两个变态。”
辛兰歪了下头,盯着他片刻,“那你呢?”
江行舟诧异她的直接,也没隐瞒,答:“不明显吗?我这样子,有病两个字都写脸上了吧。”
辛兰挑眉,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床上的南柯被简单检查了一遍伤势,医生也和疑惑这人怎么突然伤得这么重,可现在并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伤口止不住血,病人还不太配合。护士医生推着床就往手术室奔。辛兰和江行舟极有眼力见儿地贴墙让路,然而在经过江行舟的时候,南柯还是用仅有的意识睁了睁眼,伸手在虚空中抓着什么,辛兰和江行舟对视一眼,都看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仅仅一秒,那只手便无力垂下,落在床边。
“陆无尽出事了。”
南柯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手术室亮起红灯,辛兰被医生叫去问话,江行舟一个人守在外面。
他们四个人还真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缘分,因为此刻,陆无尽那边的手术室外,也只坐着秦沂一个人。
秦沂内心无比平静,或者说和南柯一样,一片空白,眼前的景象唤醒了他的记忆,五年前他也是如此,坐在手术室外等待江行舟的消息。
陆无尽出事之后被送到最近的医院,又是秦沂第一个得到消息,江行舟醒过来的欣喜还没来得及回味,秦沂就被迫接受了一个坏消息。他发呆片刻,才开始联系南柯,又想起来陆无尽的话,这会儿南柯压根就不在这座城市。
于是江行舟刚醒,就被“指派”去找南柯。
“哥.....”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秦沂才稍微找回对外界的感知,深吸一口气让声音没那么难听,“怎么样?南柯什么时候回?”
江行舟那边沉默片刻,咳了一声,道:“南柯出事了。”
秦沂脑子再次空白了几秒,“什么?”
这边手术快做完了,怎么那边又出事了?
秦沂来不及深想,夜班加上陆无尽出事的消息让他心力交瘁,“出什么事了?”
好在他不是南柯,不是只剩一口气,否则江行舟这句话大概也会让他一口气提不上来当场倒过去。还好秦沂足够冷静,足够了解江行舟和南柯。
这都得益于江行舟对他的磨练。
江行舟沉吟几秒,皱皱眉露出不解的神情,但秦沂看不见,只能听见手机里传来他轻微的呼吸声,“我来的时候南柯刚从梦里出来,受了重伤,我看他醒了,就跟他说,‘陆无尽出事了’。”
秦沂一边眉毛无语地跳了跳,翻了个江行舟看不见的白眼,“然后呢?”
江行舟的声音传过来,有些无辜。虽然以秦沂对他的了解,江行舟并不会出现类似“无辜”、“委屈”的情绪或表情,秦沂觉得,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面无表情。
“没有然后了,我就和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就吐血了,我什么都没说呢。”
秦沂再次深吸一口气,氧气的大量摄入让他突突跳着疼的脑子没那么昏沉,“什么叫‘你就说了这一句’?”
江行舟便把自己见到南柯到南柯出事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一遍,虽然没有细节,一两句话就说完,但秦沂几乎能想象出来江行舟是怎么面无表情地说出“陆无尽出事了”几个字,然后南柯是怎么好不容易从梦里出来,带着一身伤气还没喘一口,一出来看着这么个苦瓜脸轻飘飘说了一句话。
话里只有一个主角,是南柯最在乎的人,带来了南柯最不想听的消息。
然后南柯就被江行舟这句话吓到,啪唧一口堵在喉咙的淤血喷出来,于是江行舟又尽职尽责地将这个消息传递给秦沂——“南柯出事了”。
秦沂沉默两秒:“不是你........?”
秦沂深呼吸一口,声音陡然增大:“你傻逼啊你!你用你那个萎缩的小脑想一想行不行,你是去传递消息的,不是去吓人的!你挎着一张脸说这种话正常人以为你去报丧呢,是个人都得被你吓死,我是叫你去把南柯带回来,然后慢!慢跟他解释这个事情。”
秦沂太激动,惹得楼道的护士责怪地看了这边好几眼,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换了一边接电话。江行舟语气仍旧平静,完全不理解自己明明是按照事实传递消息的,是南柯自己心理素质太差,秦沂怎么能怪自己呢?
“我只是把事实复述一遍而已,还没说回来的事情,他就自己吓自己。”
“陆无尽没死,只是差点死了!你知道‘出事了’三个字包含的可能性有多少种吗?”秦沂觉得自己像个管家,更形象点应该是保姆,一天天不是照顾江行舟就是安慰陆无尽,顺便给陆无尽打打鸡血,再给南柯分析分析陆无尽的心思。
然而现在江行舟好不容易醒了,陆无尽出事了,他还没缓过来,南柯也跟着出事了。
毁灭吧。
“有没有人在乎一下我?我觉得我才是那个真正需要医生的!”秦沂长叹一口气。
江行舟顿顿,声音带着让秦沂捶胸顿足的平静:“你怎么了?你也出事了?”
这次他多了一些小心翼翼,语气终于有了一点点变化。
秦沂骂一声,“什么也指望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