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壑不解:“去哪儿?”
江袭在水桶里撩起捧水搓了下指尖,洗去了巧克力黏腻的甜味,原本应在水桶里漂浮的、昨晚上扯下的纸人手脚已经消失,仿佛一夜风平浪静。
江袭擦净了手:“去看看村民们换到了什么心仪的东西。”
“我很好奇,”江袭说,“为什么以物易物的交易集市里,所有换了东西的村民都得在第二天才去取?”
…
几个玩家在江袭的竹楼下短暂碰面又各自散开,等到再汇合时,江袭和阎壑已经各自在村子的半边走了一圈。
这次是吴融融跟何柠拿到了线索。
许多村民都称换到了想要的东西,于是各家纷纷去拿,村子里少了不少人,清冷得厉害,史廷自己跑到了神祠去转,阎壑有任务在身,何柠跟吴融融两个姑娘一合计,干脆找了两家人蹲点。
两家人比邻而居,何柠跟吴融融在门前蹲了好一会儿,才把左边这户人等回来。
他笑容满面,怀里抱着个什么容器,似乎是个坛子,用层叠的白布包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外边儿还罩了层雪白的纱。
他腰上挎着把柴刀,上边全是斑驳的泥土,带着不知哪里附上的腥臭气。
“哎呦,”村民看见何柠跟吴融融时眼睛都瞪大了些,“这不是研究员嘛,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两个姑娘有片刻的沉默,随即都露出了个温温柔柔的笑。
“这不是看着集市还没开心里着急嘛,”吴融融嗔了声,迎上去,“昨天没逛尽兴就结束了,今天又开这么晚,想着找您问问什么时候开呢。”
村民笑起来,挠了挠鼻尖,“马上,马上了。我是最后一户了,喏,把这东西放下马上就开。”
何柠看着他怀里的东西,高马尾被撩到身后,“您换到想要的了?”
村民咧开嘴,单手把白布裹着的东西从怀里捧出来,托在掌心举起。
吴融融眯起眼——那的确是个大肚坛子的模样。
“换着了!”村民大笑,“我想要鱼油好几个月了,的亏云家的多炼了一坛,还愿意换给我。”
何柠:“云家?”
村民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乐呵呵摇头,“差点忘了你们不知道……就是阿弥和阿眉家,她俩姓云,她俩的爹换给我的。”
吴融融笑吟吟点头:“那恭喜您啦,换出去的东西也花了您不少心思吧?”
村民空出的那只手一拍大腿,表情相当激动,“可不是嘛!我拢共就三坛子兽油,两坛子都拿来换鱼油啦!”
何柠盯着那只白布包裹的坛子,总觉得哪里瘆得慌,“三坛油一下就换出去两坛,辛苦您了。”
“嗐。”村民摆摆手,“我哪里辛苦了?兽油最好炼了,换这么坛鱼油,划得来。真要说辛苦,那还得是云家汉子,去年的那坛鹰油熬的真是……”
“许铁!”一声呵斥打断了村民的话,前两天掺着村长下楼的那个青年皱着眉头,“马上开集了,现在全村上下就差你一个,是想怎么样?”
许铁如梦初醒,连忙对吴融融和何柠道别,大步流星跑进了家里。
青年呵斥过后就离去,吴融融和何柠对视一眼,回了江袭的竹楼下。
…
“……就是这样。”吴融融一口气不带歇地说完,接过秦珍递给她的水猛灌了两口,“之后就开集了。”
阎壑摸着下巴:“鹰油,兽油,鱼油,听着都是荤油啊,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怎么还得特意开集市换?难不成这村子是做菜籽油发家的?”
何柠退了半步,离阎壑更远,“今天我们还要去集市吗?”
“要去。”并没碰到回来村民的江袭点头,“村长的意思是每天都要去。”
李绣脸色有点白:“……可是,去了是不是就会被鬼盯上?”
刘明文安抚地拍了拍她。
“鬼会不会盯上人,大概率和村民给的东西有关。”江袭轻声说,“村民给的东西是触发条件。”
“那可以直接拒绝吗?”李绣快要哭了,“我不想被鬼追。”
刘明文叹了口气,把她抱进怀里。
李绣大概也想起了村长头天对江袭的嘱咐,呜咽了声。
冉秋蝉勾勾江袭的尾指,江袭垂下头,被冉秋蝉挨过来贴了贴脸。
江袭发现冉秋蝉在某种意义上的确很黏人,他愿意和喜欢亲近的人肢体接触,比如缩在袖子底下的小动作,又比如亲昵的脸颊相贴。
“我觉得那个村民说的不是鹰油。”冉秋蝉凑在江袭耳边轻声开口,指尖始终勾着江袭的,没有松开。
江袭应了声:“我知道。”
“不说吗?”冉秋蝉蹭了蹭江袭脸颊,“不告诉他们?”
江袭摇摇头。
“先不说。”江袭拢着冉秋蝉的指尖,“李绣状态不好。”
过分的恐惧会让人丧失基本判断力,精神濒临崩溃时,李绣大概率会直接拒绝村民的东西。
而拒绝村民的好意是不被规则允许的。
冉秋蝉眨眨眼,没再说话。
江袭捏了捏冉秋蝉指尖,他抬眼看向李绣,小姑娘听完昨晚找上江袭的东西,眼下怕得狠了,正缩在刘明文怀里啜泣。
边上待着的阎壑摸着鼻子,有些无措。
白日开集的吆喝声飘飘悠悠,锣鼓声混着放肆的谈笑,飘进玩家耳朵。
鹰油,
婴油。